元守真知道自己有些不一样,心绪浮躁完全静不下心来,他与卫广在一起后,向来能与卫广黏在一起便黏在一起,一刻钟也不想分开,方才却说自己想休息,让卫广去处理政务了,可换做往常的他,宁愿卫广在旁边看着他,坐着,或者与他一同休息,他也不会让卫广离开的。
再比如说这宫殿周围布置的暗卫,往常他便是察觉了,也只觉心里发甜,不管卫广意图是为何,皆是因为在意他。
他以往能理解的,为何一觉醒来,便不一样了么?
散仙历劫,本不可预测,三生三死,三离三殇,这九劫何时来,何时去,皆不由人定,
明阳真人心里虽知这不能怪元守真,却又想起卫广情根深种的模样,再一看面前神思不属的元守真,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无力,只盯着元守真的双目,目光严厉,“小广知道么?”
元守真摇头,他之前过了六劫,修为便一直停在了分神期,比之荀文若与卫瑄都差了很大一截,他也未放在心上,只昨夜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便过了三劫,他如今思绪混乱,还未与卫广说,他也不知如何同卫广说。
“倘若我与小广说了,势必要动起手来。”元守真揉了揉眉间,缓缓道。
明阳真人心里的不安和难受一级级扩散出来,逼近元守真问,“为何说了便要动手,你对他若确是真情,此刻我便帮你废了修为,你体内剔除了灵根,不再做这些劳什子的修炼,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元守真一呆,随后连脸色都惨白起来,是了,他为何要与小广动手,他曾在心里发过誓,此生再不会与卫广动手,他这是怎么了?
元守真心绪浮动,再难呆在寝殿里,提气便朝勤正殿飞去,卫广正与楼子建柳清商量南方水祸的事宜,听着由远及近的风动声,出声制止了柳清道,“此事交于文若,子建倾之你们俩同他商量即可。”
楼子建与柳倾之只觉莫名其妙,荀文若心里微叹,朝楼子建与柳清笑道,“两位丞相同文若去六部,找各位大臣商量一番,才好下定论。”
元守真往常来找卫广,若遇到御书房有人,便会在外面等着,只这次却不管不顾就冲了进去,荀文若见着元守真周身凌乱的灵力,心里微微担忧,却知道他二人之间的事,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了,因此虽是察觉有异,却也没说什么,只领着两人出了勤正殿,一道走了。
在他与卫广一起的这一年里,这一幕不知发生过多少次,那楼子建时常用忧愁的目光看着他,心里估计也担忧着卫广这一昏君的潜质,是以他并不经常踏足御书房,便是有时候想见卫广了,也会在外面等着,不会这般贸贸然冲进来。
卫广见元守真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快步走到元守真旁边,给他探了探脉搏,元守真立刻回了神,将手从卫广掌心里抽了出来,摇摇头道,“我没事,小广,寝宫外的暗卫怎么多出来一倍了。”
卫广心里一滞,那些暗卫是在元守真回来那晚布置的,他知道这样不对,却还是将这些人留了下来,便是元守真用隐身符咒,这些融合期的暗卫也能探查一二,却漏了元守真会不喜,卫广张了张嘴,却不知要如何解释,卫广目光黯然下来,只拉着元守真坐到一边,轻声道,“你若不喜,我便把人都扯了。”
卫广见元守真当真松了口气,心里微微涩然,却也没说什么,掌心扶着元守真的后背,与他输送内力,想让元守真舒服一些。
元守真怔怔任卫广施为,半响突然道,“小广,我想回趟邙山。”
“想回去看看么?”卫广愣了愣,点头应道,“不若问问明阳道长,我们也顺道一起去青云山看看。”
元守真摇头,“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可能要点时间。”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原来的目的是什么,他原来想做什么,他这三十几年,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元守真背绷得笔直,卫广的掌心贴着他,几乎是立时便察觉到元守真拒绝的姿态,心里那股强压着的浮躁陡然浮了上来,元守真并不是什么恋旧的人,太乙门他说舍就舍,邙山说扔就扔,便是对着卫瑄,这些年也是连一丝恨一丝怨也没有的,卫广没自恋到元守真是因为卫瑄是他卫广的弟弟,才不找卫瑄报仇的。
元守真向来只看眼前,他回邙山去干什么?
为了修炼?或者是为了单独避开他卫广?
哪一个,都同闷棍一般劈在卫广心里,让他疼得喘不过起来,卫广紧紧握住元守真的手腕,盯着元守真眼睛,一字一句,难堪干涩,“元守真,你告诉我……你肯放弃么?修仙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