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广仰头将清酿倒入口中,却只觉心里的阳火烧得更旺,那元同光若是不识时务,还敢上来挑衅,他必定会让他付出点当初饶舌的代价。
“公子?公子?”楼子建面有忧色,那元守真也是个让人见之难忘的人,他今日只一眼便认出那来了,不过二人间气氛实在诡异,他原本还暗叫不好,后悔没带些修为更高的隐卫来,怎奈这两人即不拔刀相向,又不出声招呼,皆是一脸平淡,目不斜视擦肩而过了,实在是怪异之极。
楼子建眉毛都打结,庄云景懒洋洋靠在椅子里,眉宇间闲散慵懒,伸手轻推了卫广一把,见卫广回头看他,才漫不经心道,“那道长进门来了,你若是看他不顺眼,届时他要什么,咱们便要什么,他小小一个太乙门,我还不放在眼下的。”
饶是卫广心情极差,听了庄云景这话,也颇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我与他并不相熟,亦没什么仇恨,你别乱来。”
庄云景也不点破,楼下会堂的主事开始报件,庄云景撑着下颌,看着下面跃跃欲试的来客,有点提不起兴致,“待会儿看上什么,第一口叫下,人人都知道这包间里坐的是首富庄云景,大抵是不会同我们争的。”
楼子建看庄云景那自大样颇不顺眼,不过庄云景说的是实话,除非必要,是没有人会同一个根本不把钱放在眼里,手里钱堆成了数字的人抬价格的,这堂会只好暗自祈祷庄云景看上的东西不多,不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卫广对珍奇古玩没什么兴致,倒是庄云景,盯着一批玉器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等那主事一开口,不等别人竞价,就全给要了下来,简直挥金如土,下面轰然一片,吵闹声唏嘘声此起彼伏,各类火热又扎眼的视线几乎没把帷幕烧个洞,楼子建右眼跳个不停,只恨不得耳提面命了,“你要这么多玉石做什么,有钱你也省着点花,我们是秘密出行,你这样太扎眼了!”
生意场上的人大多互有来往,为了点奢侈品和首富作对是非常不明智的,果然庄云景出声以后,便再无人开口抬价了,东西很快被人送了上来,零零散散总共有二十余件,庄云景不管楼子建唠唠叨叨,蹙着眉仔细看了每一件,半响才面色凝重地道,“是真的,每一件都是内务府玲珑阁出品,里面有三件还是零号品。”
七巧玲珑阁是当年专门为皇宫雕琢玉器的,出品的东西都是贡品,里面的阁老们都是玉器世家,成百年的积淀过后,手艺可谓是巧夺天工,可以说玲珑阁出品的东西,精巧绝伦天下无人能及,阁内分工也十分明确,作品从九到零,越往上,等级越高,做出来的东西也就越不凡,不过品件数量也非常有限。
皇帝赏赐给各嫔妃,朝廷大臣,顶多也就是六七级。赠与各朝使节,也甚少用到一二级。
零号品,大多是皇帝自身的藏品,连一朝太后,恐怕也拿不出几件。
庄云景将一座巴掌大的红玉珊瑚放到卫广面前,卫广拿起来仔细翻找了一番,果然在隐秘的地方看见了玲珑阁出品特有的编号,卫广对这些并不是十分了解,但当年卫瑄的母亲极为得宠,卫瑄有一个小笔筒,做工精巧可爱,上面便有一模一样的符号。
十年已过,玲珑阁早不在了,整整二十五件,并不是小数目。
卫广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这记号可能造假?”
庄云景摇头,“那是没可能的事,当年九届阁老纵全部纵火自缢,连带着整个玲珑阁,全部成了废墟,做记号用的材质是特配的,便是内部人,一人也配不全。”
这二十件已成了绝迹真品,日后定然价值连、城,只如今已不是钱的问题,楼子建和庄云景对视一眼,一时间连包间里的气氛都凝重了下来。
庄云景手里把玩着拇指大的镂空雕花箍,这些玉石全须全尾,根本没有打磨的痕迹,根本不是皇陵的陪葬品,庄云景看着卫广,压低声音说了两个字,“私库。”
有人动了皇帝的私库。
卫广听庄云景如是说,倒是想起旧事来,卫瑄四五岁大时,非得说父皇有秘密基地,闹着要去,两人探查了一段时间,躲在暗处蹲点,倒是跟着皇帝进了地宫,只那地宫里机关重重,走错一步都是尸骨无存,他二人在入口躲了一天一夜,看着皇帝进进出出了两次,才摸清些道道,也没敢进到最里层,东西也没动,只站在外圈看了看,那时候他们不过四五岁,对亮灿灿的金银珠宝没什么兴趣,卫瑄为此失望得很,出来后自是不敢说真话,卫广背了黑锅,遭了一顿打,好几天下不了床,是以卫广到现在还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