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杜之澜……莫非与我还有什么渊源?”剑清立在原地,将记事起的记忆全翻了一遍,实在找不到分毫与杜家有关的线索。
既然并非旧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将来……
“罢了,吃完早点再说。”剑清微一撇嘴,闪身便往巷子口走去。
时下天色方才灰蒙蒙亮,大多早点铺子尚未开张,街角只有家馄饨铺子,主人推着食车吱嘎吱嘎地往前走,在屋檐下站定,开始张罗起来。
不一会儿,锅里汤水煮沸,馄饨下锅,热腾腾的香气从大锅里袅袅升起。
张大爷握了两根长筷,正熟练地在锅子里翻搅着,突然之间,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响,从背后隐隐约约响起。
“咕——咕噜噜……”
张大爷“咦”了一声,顺手把锅盖一盖,飞快地扭过头去:“谁在那里?”
可后面只有光秃秃一道矮墙,旧得剥落了些石灰下来。
“大概是野猫吧……”张大爷安慰自己,转身把锅盖再次掀开,盛了一碗煮好的馄饨准备吃自个儿的早餐。
“啪嗒”一声巨响从矮墙后面传来,把年老的张大爷吓了一跳,他皱着一张老脸放下碗,顺便操起一块板砖,小心地往矮墙之后探去。
“什么东西?出来!”
张大爷一把将板砖扔过去,“哐”地一下摔了个粉碎,继而再次地悄无声息起来。
他往里张望片刻,啥也没看到,只好嘀嘀咕咕地走回去:“人老了,总是疑神疑鬼的,大白天的,自己吓自己……”
“咦?!”等到了摊子处,张大爷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那碗还没吃上一口的馄饨——如今差不多只剩下一只空碗和一点汤汁残渣,老头失声道,“是哪个祸害偷吃的?!”
张大爷气得跳脚:“给大爷出来!奶奶的祸害!馄饨它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
老头气得绕着小铺转了好几圈,愣是没发现偷吃的家伙半根毛,只好骂骂咧咧认栽,继续煮。
宁静的清晨,鲜少人烟,老头的骂声传开了老远。
一身青衣的道士持着一柄油纸伞打柳树下走过,刚发出嫩芽的柳条在晨风中轻轻摆动,绵绵细雨中,又添了一丝新绿。
近处青衫墨发,远处绿芽新枝,一排排白墙琉璃瓦沿着雨巷往两边绵延伸展,靴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带着若有若无地韵律。
负剑男子一路沿着瓦砾屋檐走来,细雨自伞缘跌落,叮叮咚咚落在地上。
伞撑得不高,方巧遮住了那人上半张脸,依稀只看见削瘦的下巴和垂落胸前的长发。
小摊老头呆呆地望着那好似水墨画里走出的神仙,几乎忘了手里的馄饨。
“多少钱一碗?”
神仙居然要吃他的馄饨?!
张大爷受宠若惊到浑身直哆嗦,脱口而出一句:“不、不要钱,仙长请用!”
“……你确定?”剑清真人愣了一下,想了想,立刻说道,“来两碗。”
“好……好。”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开始盛。
紧接着,他又听神仙慢悠悠继续道:“再来一碗打包带走。”
“……”张大爷抽搐着嘴角将两碗馄饨端到桌上,他的心,很幻灭,很受伤!
全然无视老头啜泣怨念的眼神,剑清端起一碗大口大口吃起来,很快就消灭掉了一碗。
“咕噜噜——”
奇怪的声响又再次响起,张大爷猛的跳起来:“偷吃贼!”
剑清真人停下动作,往矮墙的方向投去一道淡淡的目光,继而眼光下移,瞥见墙根处一团雪白毛绒的东西。
“真是见鬼了,这里一定是风水不好!”张大爷一连亏了好几碗,简直气到内伤,匆匆赶开剑清就要收摊子挪地方。
剑清拎着打包碗站到一边,温声道:“往北一里处的路口人气兴旺,那里有棵大榕树,往上开枝散叶,往下镇妖去晦,老伯去那里摆摊一定会生气兴隆的。”
张老头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见对方面相宽厚,语气诚恳也不似作假,简直和方才占小便宜的欢快劲判若两人。
“姑且试试吧。”
待老大爷的推车渐渐消失在细雨深处,剑清真人才转向那处矮墙,一边吹着馄饨冒出的热气,一边悠悠地踱过去。
“啧,真晦气!不该来的来了,该留下的走了!”杜大少蹲在墙角里,万分怨念地耷拉着脑袋,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这个白吃了三碗馄饨的家伙!
“小心拉肚子拉死你!”杜大少一面安抚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胃,一面小心翼翼地捂着头顶。
虽然昨夜里被家丁和侍卫们打得很惨,但也许是虎妖精魄带来了奇异的能力,让他身体的恢复能力变得超强,大半夜的功夫,那些被木棍和长刀砍打出来的皮肉伤,已经愈合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