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初楼,答应我,忘掉今晚。”过了片刻,皇子殿下低低开口。
萧初楼听出那声音中甚至带着点哀求的意味,胸口一阵钝痛,嘴唇轻嚅着,终于点点头:“好。”
他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这座巨大的皇宫,他回首望着明曦殿的方向,那个男人的好似燃着火焰的黑眸,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芭比落在他肩上欢快地啄着羽毛,完全不明白主人复杂的心情。
玄凌耀坐在书房那张过于宽大的椅子上,空旷的大殿寂静一片。
他失神地望着窗子外伸出的一树桃花,直到萧初楼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方。
“萧初楼,萧初楼……”他左手抚在胸口心脏的地方,感觉那里似乎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空荡荡,他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以手捂面,嘴角忽然淡淡笑起来,“罢了,罢了,你回来了就好……”
烛火在寒风中昏暗不明,玄凌耀细碎的刘海之下投下一篇阴影。
嗞啦一声,最后一点火光也熄灭了,书房一片黑暗。
尊贵的皇子殿下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就这么坐了一整晚。
漆黑天幕中,忽而一阵阵闪电,蓦然炸响一个惊雷。
沉闷的乌云一层一层压迫下来,风雨欲来。
萧初楼沉着脸,独自赶路,昏暗不明的月色将他修长的身影拉成一道孤寂的影。
当他抄近路赶回樟林山谷之中的时候,天色已经翻起鱼肚白了。
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泥土的气味混合着沉闷的潮湿,让他浑身黏黏的难受。
夏桀瞪大眼睛看着他少有的狼狈样子,像看见一只落汤鸡。
萧初楼冷着一张脸,拨开贴在脸颊上的湿发,一言不发的进了小木屋。
“喂,你怎么了?”夏桀挑了一边眉,抱胸靠在门边,饶有兴趣的盯着一身湿衣勾勒着的矫健身躯。
“没什么,换身衣服而已。”萧初楼也毫不避讳,当着对方的面,三两下把自己扒了个干净,然后猛的冲了出去,冒着大雨一头栽进冰冷的湖水之中。
“萧初楼——你干什么?!”夏桀惊了一跳,将上衣和鞋子脱了,也跟着跳下去。
寒冷的湖水刺激着皮肤,萧初楼一意潜入湖心深处,水压越来越大,激得他心中更是烦躁之极,胸中激荡的真气几乎要将他身体撑爆。
简直……简直像是要走火入魔了!
他不断地问着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倒不如说,他是从玄凌耀身上,敏感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这股气息,吸引着他不断靠近,不断的消磨着他的意志。
好像一种诱惑,诱惑他放弃抵抗,放弃对命运的挣扎。
只有通过伤害与拒绝的方式,把自己卷缩成铜墙铁壁的蜗牛壳。
才能坚定自己的意志,实现十几年来的执念。
剧本已经开始照着他预计的那样一幕一幕上演,他不想在这种时候放弃,为了一个男人可笑的爱情。
可笑吗?
萧初楼很想笑,为了自己居然感到心痛而笑。
湖水灌进耳鼻,他笑不出来。
忽然手臂被抓住了,一个大得出奇的力道使劲拉着他往上拖。
萧初楼眼前模糊一片,他想也不想,手臂一振,翻手给了那人一掌,甩脱掉他,继续往下潜。
不料那人又不依不饶的缠上来,手脚并用,硬是将他拖上了水面。
“你烦不烦!滚开!”蜀川王眼中冒着邪火,怒喝一声,忽然动手,雄浑的真气搅得湖面翻滚不休。
夏桀一不留神被打了好几掌,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眼看对方瞪着毫无焦距的眸子又要动手,他也打出了火气。
“要打就打!老子怕你?!”
两手趴开水面,迎身而上,两个大男人,踩在湖滩尖锐的石子坡上面,扑打作一团。
阴沉的天幕,骤雨狂疏,电闪雷鸣。
湖水激荡着波纹,不断地上涌。
雨水的冲刷下,两人几乎赤着身体,在四溅的泥水中翻来滚去。
毫无章法的乱踢乱打,石子泥土带着劲风乱飞,哪里像是两个武功高手的切磋,简直像市井无赖,一拳一拳,硬挨着也不躲,粗重的喘息淹没在暴雨之中。
萧初楼飞起一脚将夏桀踹倒在地,扑上去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哈着气。
“混蛋!操!你要杀了老子不成!——”夏桀涨红着脸,断断续续的咒骂,双手使劲掰开。
浑身渐渐没了力气,萧初楼被他一把掀开,两人趴在湖摊上不停地喘气。
豆大的雨点猛烈的砸在他们身上,冲刷着石子滩,汇入小湖之中,沉闷的雷在耳边炸响轰鸣。
夏桀缓过气来,瞪着旁边像个烂泥一般趴着的男人,胸中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