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接口便问道:“那也好,是该四处看看。玩得累了就早些回来吧,再过几年你也老大不小了。”
楚啸嘿的一笑:“你怎的就肯定我一定会回来?听闻东玄江南风景秀丽,令人流连往返,东北山川恢弘,百姓心思朴实,出了大路边缘,还有海外,又不知是怎么样的……”
萧初楼嗤之以鼻:“那又如何?总归还是要回家的,不回来你能去哪儿啊?”
忽然就安静下来。
楚啸抿着嘴沉默片刻,才失笑舒了口气:“……说的也是,不回家还能去哪儿啊。”
“好,我去做三年苦力,然后放个长假,玩累了——就回家。”
无论想要什么,权利也好,物质也罢,时光抑或是……爱情,总有那么个期限,一旦错过就不再回来。
自由总是令人向往的,但是四处流浪就像无根的浮萍,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永远不知道自己某天会死在那个无人知的角落。
幸好,幸好还有一个家,在累的时候要想休息的时候,始终等待在原地,永远不会担心失去它。
“你虽然不会武功,不过以你的才智应当也没什么危险,”萧初楼从怀里掏出从不离身的小型火枪,舍不得似的掂了掂,最终还是递给楚啸,扬了扬下巴,“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拿着防身吧。”
“那你怎么办?”虽然口中这么说,楚啸手上却是毫不客气的拿过来,摸了两把连忙收进怀里。
萧初楼不在意地笑笑:“再做两把便是。”
“等我从西楚回来,你的腿也该好利索了吧。”楚啸上下打量对方的老残腿,轻轻笑道。
蜀川王爷冷冷哼了一声,左手拍的木椅噼啪响:“哪里用得着那么久。”
“……原来你也知道久啊……”
“……”
天策三年五月初,三国停战,楚王正式投递降书,耀帝受之,甚悦,谕令大赦三年,举国欢庆。帝遵守约定保留原西楚王室一脉,分封封地,而大多封地偏僻冷清之所,然无人敢有丝毫怨言。
五月中,大陆最后一块庞大的版图最终并入大玄。同时,经蜀王举荐,帝赐蜀人楚啸楚郡郡王之尊位,统领就王都附近三郡,啸之名由此为世人知也。
——《大玄野史》
经过一个月的整顿和清洗,西楚也在楚轻桀的刻意低调和容忍之下,慢慢接受了并入东玄的事实,虽然在此之前,人人都知道这一天终将降临到头顶上,只是一天不成为事实,总会有某种侥幸心理,可谁也没料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干脆。
旧国西楚曾经的国都处处可见严密巡查的东玄士兵,反抗的火焰虽然层出不穷,但是大多小打小闹,没有一个成气候的,即便如此也被耀帝冷酷扼杀于摇篮之中,想必数年后当彼此融合不分你我,这些妄图复国重新掌权的组织也会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就在耀帝留下北堂昂驻守楚王宫,准备和蜀王离开西楚王都回到东玄帝都的前一天夜里,亡国皇宫之中忽然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场大火。
此刻国都郊外的一栋宁静的庄园之内,已经实质上成为大玄帝国开国大帝的玄凌耀,正静静端坐于太师椅上。伺候在外的太监惊慌的跑来禀报此事之时,他只是朝王宫的方向瞥了一眼,冷笑道:“倒是聪明。”
这场看似突兀的火其实并不突兀,他至少此刻知晓这件事的大部分人,只有脑子还没打仗打坏掉,都多多少少明白是个怎么回事。
唯一引人猜测的是,这把火究竟是谁放的,那火中的人究竟是被斩草除根抑或是金蝉脱壳?
在翌日东玄军大动干戈四处密不透风的搜查之后,人们纷纷倾向于第二种答案。
可是不管如何,最终依旧是不了了之了,只从东玄掌权者传来一句定论:旧国楚王不幸丧生于意外的大火中,帝追封谥号西魇,以郡王之礼厚葬之。
却说那夜楚啸离开以后,萧初楼慢慢扶着轮椅晃悠回自个儿卧房。
夜幕已经十分暗沉了,月光也不甚明亮,鹅卵石的小道曲径通幽,寂静得很。
亲卫为了方便暂时不良与行的萧王爷进出房间,特意将门槛给撤了。
萧初楼滑进里间的时候似乎听见窗棂上发出“咯噔”轻微的一响,他虽然腿受伤了,耳朵依旧灵敏,顿时没有再动一下。
然而那被纱帘遮挡的阴影处已经重归于寂静。
萧初楼将目光从那里移开,漫无目的的游移着,漫不经心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声音回答他的问题。若非他大宗师的境界尚在,恐怕都感觉不到那里还藏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