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耀……凌耀……”
他们的俱都眼睛无法睁开,耳朵无法听见,浑身被碎石扎得鲜血淋漓,只是抱住对方的手臂死死不松开。
爆炸如雷鸣般滚滚而过,两人却忽然觉得时间仿佛就此停住,世界都离他们远去,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充斥着硝烟的山顶也变成黑白。
萧初楼把男人护在身下,脏兮兮的下巴轻蹭对方脸颊。
玄凌耀的右手颤抖着摸上来,满手腻湿,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
流淌的血液也融在一块,不分彼此。
“凌耀……”萧初楼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是默念那人的名字。
如果注定要死,黄泉路上,我陪你一起走……
“轰——!!”
山脚下如火如荼交战的两军突兀地停下来,惊恐至极的望着茫石山山顶升腾而起的那朵巨大无比的蘑菇云。
整个茫石山崖像是中央被一剑劈断,轰然裂开,那延伸而出的鸭嘴悬崖猛然在冲天火焰中坠落!
“老天!怎么回事?!”
“山崩啦!快跑!”
蜀川军怔怔望着山顶的方向,四散的西楚军也无人理会。
王爷和陛下,还在山上!
西楚东南部的茫石山火光震天,将黑夜都要点燃似的。
然而此刻远在北方的北堂昂军营里,统领帐内,睡的极不安稳的男人蓦然惊醒,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朗风紧蹙着眉,一手抚着额头,才发现满手都是虚汗。
“这是怎么了……竟然梦见王爷他……”
第99章 绝境死地
天策三年四月,西楚茫石山山崩,东玄耀帝陛下同蜀川王爷双双陷于其中,生死未卜。顿时令原本连战连捷的联军势头遏制,士气低迷。
西楚军在登基不久的楚王楚轻桀以及国师带领下,士气大盛,双方僵持在茫石山防线以北,不得寸进。
——《大玄野史》
四月暮的风是温暖的,醉人的,带着沁人心脾的温柔,在山间野地里拂过。
然而此刻黯淡的日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孤零零地靠坐在一棵枯瘦的树下,周围横七竖八倒着空荡荡的酒壶。
黄昏的暮色映照在楚轻桀迷蒙的眼睛里,忽然觉得有些刺痛,他转开脸去,拍开一坛烈酒,仰头灌下。
清冽的酒水顺着嘴角流淌,沾湿了精致描银的锦缎襟口,也不甚在意。
楚轻桀喝得有些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定然是喝醉了——否则怎能看见……看见那个人在眼前晃荡?
看来真是喝高了,楚轻桀歪着头望着渐渐往下沉的夕阳,勾了勾嘴角。
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自己一直醉下去,不要醒来。
两天一夜,他不知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过着,时不时怔怔望着茫石山的方向,那里早已狼籍一片,到处都是烧焦的碎石,滚滚的浓烟。
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虽然浇息了满山大火,然而终究无法避免山石的崩塌。
即使没有被烧死,怕是……也被石头埋葬的尸骨无存了罢……
腿上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提醒着楚轻桀这一切的真实——萧初楼,已经死了!
他深深合上眼,颓然倒在冰冷的树干上,手中酒壶啪的一下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那个人竟然就这样死了,那个家伙……那个混蛋……
自己还没来得及打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话。
甚至,自己还是杀死他的帮凶,仿佛有一团火缠绕着喉咙里,心里,咽不下,吐不出。
楚轻桀觉得很难受,很……伤心。
有细微的脚步声模糊中飘来,楚轻桀没有在乎,也不欲理会。
“陛下腿上伤势未愈,还是少喝些酒的好。”唐肃迟低哑干涩的声音传出来,似乎须臾间就到了他身后。
“……”楚轻桀一愣,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之极的暗光,下意识收拢了五指,“师尊……”
魇皇教主低头冷视着他,眼神略微柔和了些,淡淡道:“往事不可追,莫忘了你的身份。”
楚轻桀垂着头没有答话,直到脚步声渐渐远离,他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身份……不过是个徒有表面的傀儡罢了。
薄暮沉沉。
铁蹄声急如雷,轰隆隆奔腾在官道上,数百道黑灰色人影迅疾如闪电,眨眼间飞掠过匆匆路人的视野,快得不可思议地化为一个个黑点消失在地平线。
这群沉默的轻骑正是朗风率领的两百终结者营中亲卫。
那惊怖的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北堂大营便收到了茫石山惨烈的消息,两人瞬间心如死灰。
但是没见到尸体,当然是不能死心的,北堂昂当即下令拔营,以最快的速度提前与联军汇合,然而朗风犹嫌太慢,毅然领了两百亲卫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