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风诧异地抬头:“元帅请说,只要能说,朗风知无不言。”
北堂抿了抿嘴,犹豫道:“不知当年,萧王爷为何突然不告而别?这其中……可有何隐情?”
没有料到竟然是此事,朗风一怔,随即苦笑道:“北堂元帅,这可是难倒在下了,王爷自然有他的理由罢,岂是——岂是我这等属下能知道的?”
饶是再迟钝,也听出这话中的苦涩味道了,北堂当下歉然道:“抱歉,是我越矩了。”
朗风自不再说什么,只是喝酒。
夕阳渐渐沉没下去,一点余辉也变得暗淡无光,两人一时无话,只余风声飒飒。
此时此刻,这边是晴空傍晚,另一边则是大雨滂沱。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阻挡了蜀川军前进的步伐。
这场雨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大军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淋个正着,可偏偏附近又不适合安营扎寨,只好迅速上路。
道路上泥泞不堪,坑坑洼洼都是积水,磅礴的雨幕像子弹似的敲打在大地上,更敲打在士兵们身上,幸而大多数人都穿着铠甲,只是衣衫都湿嗒嗒贴在身上,委实是好不难受。
最郁闷的莫过于萧王爷了,原因很简单,王爷的专用马车居然卡在泥坑里头出不来,卡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好死不死还卡了四五次。
卡得萧初楼愤愤地冒着大雨下车换马,耀帝陛下自然也不可能坐在马车里了,不过幸而结实的伞还是有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位大人淋浴罢。
策马与萧初楼并排而行,玄凌耀自然可以察觉到身边的男人心情很糟,虽然他脸上并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是一言不发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
是因为西楚王宫的密谍已经三天没有消息过来,还是因为这场下了三天三夜的雨?亦或者担心西楚会趁着时候发动攻击?
玄凌耀默默想着。
这场不是时候的大雨总是让人心里泛怵,下了三天,由于附近没有淡水水源,也让大军在雨中疾行了三天。
其间夜里根本无法休息,一是无法生火,二是担心在这种极为不利的天气下遭到西楚军偷袭,所以休息只能放在白天。
连续三日在马背上颠簸,一般人哪里受得了,即使是最善马术的终结者骑兵大队也是疲惫到极点。
只是萧王爷还在前方稳如泰山,他们怎么敢说一个累字。
就是这扫眼的功夫,萧初楼恰好转过头撞见了耀帝陛下注视的目光,轻笑了一声道:“凌耀,累了么?”
玄凌耀轻咳着别开脸,低声道:“无妨,还可以坚持一会儿。”
余光却瞥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那人道:“离目的地还有半天距离,过来靠着我休息一会吧。”
雨幕之中,耀帝陛下的脸面有些微红,声音压得更低:“士兵们都看着呢……”
话还没说完,萧初楼已然纵身一跃,跳到自己马背上来了,双手圈过来拉住缰绳,正好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两个人瞬间紧紧相贴。
萧初楼凑上男人通红的耳朵,轻声道:“靠着我。”
玄凌耀耳尖一颤,终于慢慢放松了身子。
好在这些天两人共乘一骑的次数也不少,士兵们早就习惯了,大家耳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耀帝陛下刚靠上去,便感觉到背心一股暖流缓缓渡入自己体内,眨眼间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湿气的衣衫也被蒸干了。
他回过头发现萧初楼额上渗了一层薄汗,笑了笑道:“可以了,停下罢。”
萧初楼“嗯”了一声,不再输送内力,只是微笑着把头搁在男人肩膀上。
玄凌耀没有动,诧异道:“累了?”
“还好。”萧初楼不动声色地把身上一半的重量靠在玄凌耀后背上,幸好两人身高相仿,这样的姿势并不吃力。
玄凌耀骑得很稳,背脊挺直,对方温热的呼吸挠的后颈发痒,以往这种时候这人一定会趁机揩油,想到此时,耀陛下耳根又有点泛红的趋势。
只是等了半天,身后紧挨着的男人竟然老老实实地没有半点毛手毛脚。
其实,与其说萧初楼担心男人累着,倒不如说是他这么些天独自乘马这么久实在难受得要死,整个尾椎都快没知觉了。
天可怜见的,这既没有天时又没有地利的,就算他想吃吃豆腐也不行啊。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萧初楼的祷告,终于在这天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大雨初歇,河塘里的水几乎蔓延到岸边,大片大片的芦苇丛疯长将近半人高,一眼望去,漫无边际,河风还在刮,吹得芦苇丛荡漾不定。
士兵们欢呼着忙着生火造饭,为了烤干军衣,铠甲也脱下来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