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瀑水奔涌下假山,滑过四角凉亭,水帘一般滚着浪花跌进亭下水潭里。亭外烈日炎炎,丝毫影响不了亭内凉爽舒适。
玄衣男子坐在椅上,梨花白襟微微敞开,描银的袖子卷起,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剥着,呃,剥着葡萄皮。
灰衣人侧卧在榻上,一边刮着茶盖,一边肃穆的摇首叹气道:“真奢侈啊真奢侈唔——”
七月少渊将一个剥好的葡萄塞进他嘴里,笑道:“是奢侈,可惜不及某人…”
涵墨尘一边嚼每一边吐词不清道:“是你自愿的…”
七月少渊又剥了一个塞进去,眼尾微眯笑道,“你再说我就换个地方塞…”
“……”
大约是被吓到,还是想起了什么,反正老脸红了,胡侃的话也说不出了。
涵墨尘半晌才道:“…我可以吐核么?”
“……吞进去。”
“……”
“咳咳,少主。”七弦在亭外唤道,“云曦阁有急信来。”
“…拿进来。”
“是。”
涵墨尘笑道:“难不成又叫你去做保姆?”
“不…”七月少渊沉默片刻,笑容敛起道,“关于焚越玄国两国交战之事,是焚越国先挑起战火的,三个月了,对方有如神助,两军僵持不下。”
涵墨尘蹙眉道:“交战?于你有何干系?”
七月少渊摇头,道:“我要赶去云曦阁一趟,你就留在无双堡。”
翌日。
两名男子徐行而来,一玄衣,一灰衣,出类拔萃的样貌引来无数侧目。两人牵着两匹高大的青骢马,在街道上漫步。
涵墨尘望着来来往往的灾民,长眉微蹙,道:“还在打仗么?”
七月少渊点点头。
涵墨尘接着道:“焚越国…竟然变得如此强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七月少渊“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他顿了顿,侧过脸道:“墨尘,就送到这里罢,我要动身去云曦阁了。”
“也好…快去快回,你自小心。”
“我知道。”七月少渊翻身跨上马背,走了两步,又回头,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师父…怎么同意你,嗯,下山的?”“跟我”两字险些脱口而出,他想了想,还是很识时务的憋了回去。
涵墨尘一愣,干笑两声道:“呃哈哈,师父他老人家终归还是疼我的…你别操心了。”
“…是么,那就好。”七月少渊眯着眼睛看他,心道,若真的如此容易,当初也不会弄成那样…
“好了,我走了!驾——”他扬手挥鞭,玄衣轻轻一转,眨眼远去了。
长长的古道上,一人一马就这么站着。
直到人影完全消失,涵墨尘微笑化为苦笑,轻叹一声。
天空中灰蒙蒙的,好似又要下雨了。
涵墨尘跨上马背,朝无双堡奔驰而去。
从他踏出天池峰山门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孑然一身是个什么滋味,除了少渊,他已然一无所有了。
从码头下来,立即有下人前来牵马,外加喳乎喳乎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
涵墨尘为人谦和有礼,性子又能说会道顺带一点小幽默,很快跟无双堡上下混熟了,当然,跟他八字不合的也有,比如璟非。涵墨尘尽量不跟他打照面,但是也有必无可避碰上的时候。
月渊阁。
涵墨尘是除了七月少渊外唯一可以自由进入阁内的人。对于这一点,堡内自然无人反对,除了璟非。当他第三次向七月少渊进言无果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某人罚去禁闭半月。
但是以坚韧喝不懈着称的某侍卫,依然发扬我行我素的风格,照旧不误。
涵墨尘正坐在屋子里喝茶,茶是上好的碧螺春,碧绿的茶叶还带着露水的光泽。
忽然茶壶里爬出一只蜈蚣!
涵墨尘眼也不抬,两指一捏,截成两半,顺手拍飞糕点里一只蜘蛛,踩死脚边一只蟑螂。
“唉,可怜的虫儿,如果涵某还是道士,肯定会为你们超度的。”他摇摇头叹道。
拿了个布袋将尸体打包装好,施展上乘轻功,悄无声音的来到璟非的院落,将袋子端放桌上,顺便贴了张小纸条:请看好宠物,否则死伤不计。
涵墨尘慢慢走回月渊阁,忽然忍不住想笑。
真幼稚啊真幼稚。
只是不知在笑自己还是别人。
他在屋子里头百无聊赖地坐了片刻。
“哒哒哒”急匆匆的扣门声突然想起,“少主!少主!”敲门的是七弦。
门一下打开,出现的是涵墨尘:“有何急事么?少渊已经出门了。”
七弦蓦然想起来,“哎呀”一声,道:“这可真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涵墨尘心里奇怪,但他平日尽量避免接触无双堡内事务,眼下也不好多问,只道:“他应该尚未走远,如果十分紧急,追回他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