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顿了顿,才道:“相许…重在一‘情’字,情生相思,相思生病,不是‘知’,而是‘痴’,‘痴情’的‘痴’。”
他大笑,幽邃的黑眸弯出一抹深意。转眸望尽夕阳斜下,风如诉,烟如絮,影如澜。
涵墨尘微微闭了眼,感受着煦和清风。挚友就在身边,浅淡的呼吸似乎都融在风中。从来未有过的安心…
毋需语言,毋需相互慰藉,他们之间,只需相知相伴,相互搀扶。
七月少渊望着他的侧脸,安详而宁和,淡淡的檀香飘来,熏得他有些醉了。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吸引着他,移不开目光。
他挨近了一些,嗅着那一点淡香。涵墨尘依然闭着眼,似乎不曾察觉。
他微笑着,又凑近了些,微扬的青丝拂到脸颊上,心也似跟着一起痒起来。
涵墨尘一动不动地像是睡着了,丰润的唇微翕,落在他眼中,却简直像是勾引着他狠狠吻上去。
就在即将触吻上去之时,毫无征召的,涵墨尘忽然睁开眼,转过脸。
四片唇就这么结结实实贴在一起。
两个人都愣了…
“我……”
七月少渊想解释,计较来计较去,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涵墨尘默然推开两步,眼也不抬,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罢。”
第20章 喜欢
七月少渊满肚的言语和期待一下子都落了空,愣愣地望着他。他甚至已经准备承受那人惊愕嫌恶,或是怒火,哪知最后竟只有这么轻飘飘一句话?
灰衣人额前青丝垂在眼前,看不清神情。
究竟是什么意思?误会还是回避,抑或是…疏离…
七月少渊默默跟在后面,心中前所未有地忐忑着。想要追上前去问个清楚,却忽又变得犹豫起来。一旦捅破了那层纸,就算不是行同陌路,也只是徒增尴尬。
他心里喜欢涵墨尘已然无可否认。
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虽然,他是个偶尔穷酸但骨子里却侠义的道士;虽然,他还是个明明心里通透着却还老装糊涂的家伙;虽然…
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明白他的,又让他明白的人。
他不是君子,却比君子更君子。他不是流氓,却比流氓更流氓,不然,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偷了心呢?
他不想,也无法去揣测这份喜欢究竟有多深,也许出乎友情,也许恋人未满。但那又如何?这种东西一旦发芽,水不能淹,墙不能堵,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
他从来都不信命,只是这命理中的事,有缘无份,有份无缘,又有谁可以说得清楚呢?
七月少渊望着灰衣人挺拔的背影,眼眸幽深似海。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依旧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一路沉默回到云曦阁,夜幕早已降临。淡月稀星,蝉虫低吟。
七月少渊一踏进『月渊阁』,一条长腿立时飞踢过来。他轻飘飘闪了开去,似笑非笑:“怀袖,你这喜欢踢人的毛病怎么老是改不掉?”
“老实招来!”舞怀袖一双手叉腰道,“同涵大哥去哪儿了?”好好一个浪漫夜晚居然就让她跟叶君那家伙大眼瞪小眼?怒!
七月少渊顿了顿,忽然答非所问:“怀袖,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舞怀袖愣住,脸色一红,结结巴巴道,“干嘛…问人家这个…”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七月少渊微微一笑,起身倒了两杯茶,一杯温的,一杯凉的。又躺回妃子木榻上,懒懒合上眼睛。
舞怀袖知道那杯凉茶是给自己的,他知道她喜欢喝凉茶。他从来都是照顾她,迁就她,宠着她,溺着她。也许,就是这份不经意间的温柔体贴,让她沉醉了十年。
她以为她是了解他的,但现在,她越来越觉得,从来没真正了解过…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有太多话想说,以致于一个字也说不出。
七月少渊静静躺在榻上,呼吸绵长平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阿七…少渊?睡了么…”她望着他,咬了咬下唇。
少渊喜欢的人…若是她,万不会等到现在才说…
那会是…
喜欢这个词,真好。可以露水相逢,可以衷情一生,一个词云遮雾绕的盖过十年,二十年…
舞怀袖喝了口茶,喃喃自语:“喜欢…就是时时刻刻想着他,目光总是追着他…”
“想告诉他却又怕他知道…”
“所有开心的事都想和他分享,所有难过的事都想和他分担…”
她轻轻放下茶杯,又轻手轻脚走出去,缓缓合上房门。俏红的身影消失在门边。
屋里,七月少渊眼睫轻轻一颤,黑琉璃般的凤眸缓缓张开,淡淡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