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净(89)
但很快,他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吴王欣喜地扑了过去,他将手直直地伸出栏杆:“水,快给我水!”
一道清凉的液体倒在了他的手上,吴王手接不住太多,撒了大半,但他也不在乎,仔仔细细舔着手上剩余的水。
但是只有一点水,根本缓解不了他的干渴。
他再次将手伸了出去,这一回那人却没有再倒给他。
后知后觉地,吴王发现了不对。
来人一身黑色披风,头戴兜帽,看不清模样,身上未着士兵所穿的盔甲。
吴王迅速地收回手,成功地躲过了对方挥下来的金刀。
他双手撑地,往后狼狈地躲开:“想杀我?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不出声,只用金刀劈向锁链,一下未成,便再次抬手。
还未劈下第二回 ,攻势就被挡住了,宴云何气喘吁吁地用剑挡住那刀,用力挑开。
他闪身挡在那人身前,压低声音,又惊又怒道:“你是不是疯了!”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那人有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但那双眼睛,宴云何却认得一清二楚。
无论虞钦扮作什么模样,他都能认得出来。
这样一双眼,又如何能不认得呢!
宴云何再次挡下了虞钦挥下来的金刀:“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虞钦眼神又深又冷:“我知道,让开。”
“我不让!”宴云何胳膊泛起一阵酸痛,他知道虞钦刚刚挥下来的力道是认真的,但他不可能让。
刀身被内力震得嗡鸣,宴云何足下的地面都因为承受了强烈的力道,而轻微裂开。
他不会让虞钦做出无可挽回的错事,谋害亲王,哪怕是一个被认定谋逆的王爷,也不是虞钦能背负的重量。
大牢的防守为何会这般薄弱,他们在里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无人进来。
是因为很多人都想让吴王死。
不管是太后还是陛下,就是宴云何都想让吴王死,但吴王不该死在虞钦手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虞钦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宴云何狼狈地挡下了虞钦越发狠戾的攻击,吼道:“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冷静点!”
忽然,他看到了曾经见过的东西。
那个让他浑身僵硬,好似那段无能为力的时光,再次逆转的东西。
虞钦眼里含泪,那双湿润的眸子,冰冷地看着宴云何,没有丝毫的情绪:“我说了,让开!”
宴云何心口猛地一缩:“你究竟怎么了,我可以帮……”
“你帮不了我!”虞钦粗暴地打断了他。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帮不了我!”
第五十二章
数个时辰前,虞府。
看着游良意味深长的眼神,虞钦久久不语。
游良自然看得出,此人在听到这段话时的错愕与震动。
世人皆以为虞长恩是追随先太子而去,在狱中自尽以示清白。
然而事实远比传闻更残忍,虞长恩一代忠臣,却被他人凌虐致死,死前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伤痕累累,无一好肉。
“你祖父死时,你身陷囹圄,甚至没能为他敛尸。”游良看着虞钦逐渐急促的呼吸,声音愈发低沉:“等你出来,他早已下葬,这件事也在有心人的掩盖下,始终不为人知。”
“那个审问虞公之人,正是吴王。”
虞钦狼狈地闭眼,手里握着被褥,几乎要将那方布料撕破。
不知多久,他才缓慢睁开眼,通红的眼眶有些骇人:“你选择在这种时候告知于我,有何目的。”
游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虽然眼前人没如他所愿地被愤怒迷了眼,但他想虞钦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当年先帝病重,姜后并无子嗣。太子不喜姜党,若真叫他继位,彼时姜党必将遭到严重打击。”游良缓慢道。
“先太子代理朝政以后,便发布数条新政,那已然触碰到了勋贵和世家的利益。朝堂中人积怨已久,以至于谋逆案后,哪怕人人皆知其中必有不妥,却无人多言。”
“当年太子试图推行清丈田亩,这事自然很好,但为何开国以来,没有一任陛下能成功,并非他们不想,而是推行此政的阻力前所未有的庞大。”
这都是虞钦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一回,他没有打断游良,只任凭他继续说下去。
“不会有任何一方势力愿意让太子登基,你也明白,真正的仇家不是仅仅指哪一个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虞家落败,仅仅是因为站错了队。
“不只是太后,是太后身后的勋贵。并非是阁老,是阁老身后的世家。甚至不仅是吴王,吴王不过是豺狼身后的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