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裴云舒手掌轻扬,一丛一丛的血红色的灵植从地底冒了出来,仿佛一张张血盆大口一般吞噬着地面上的人,咒骂哀嚎、残肢断臂,整个长汀派宛如地狱一般,只有裴云舒的周遭和带着绪岚孩子的奶娘幸免于难。
绪岚闭上了眼睛,她头顶上的小花轻轻一震,第一朵盛开了,绪岚的脑海中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哪怕她不曾见过那上面的女孩,也从内心深处知道这是自己的前世,随后第二朵花也开了,她这一生的种种犹如流水一般从眼前划过,最后一朵花盛开的时候,绪岚看见一户小小的农户家中,抱着沉睡的女婴,可惜画面到此戛然而止。随着三朵花依次盛开,美人仿佛石化的雕像,被风一吹便化成了飞灰。
小小的孩子看见母亲消失在了自己面前,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瑟瑟发抖的奶娘紧紧地搂住他,死死地按着他的嘴,生怕他的哭喊惹怒面前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
裴云舒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枯萎的因律劫果。在因律劫果收割了绪岚的生命后,这个女子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已经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确认她的存在不再有一丝痕迹,他才转身离开。
他已经替阿冯报仇了,他本想将绪岚的尸身与阿冯合葬,可当年绪岚杀了阿冯以后将他弃尸荒野,后来阿荣去寻时已经找不到一丁点痕迹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将绪岚化作飞灰,偿还她所做的一切吧。
只是为何,他的心却开始隐隐作痛,阿冯的恋慕仿佛飞蛾扑火,那他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劝说
夏暄沮丧地掰扯着锁链,奈何陨铁打造的链子实在太过坚韧,最后只能一甩手坐在床上生闷气。恰在此时,她看到正对着的窗户前慢慢显现了一个人影。
“哎,真是累死老夫这把老骨头了。”
“百里!”夏暄惊呼出声。
“哟~小姑娘还记得我,不错不错。”百里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然后面色诡异地看着她身上的链子。
夏暄本来觉得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是开心,可身上的链子却让她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困窘,只能尽量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问道:“您怎么来这里了?我记得……他不让别人接近这里。”
百里体贴地并没有询问,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笑道:“我想要去哪里,可没人能阻止我。”
他看了眼夏暄,说道:“当年一别,我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谁知缘分还真是奇妙。”
夏暄苦笑了一下:“我可并不喜欢这样的相见。”
百里笑呵呵的,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中含义,反而说道:“当年我答应过你,若是有一天我们有缘再见,你有什么决断不下的事或是有什么摆脱不了的困局,尽可以找我帮忙,如今看来,是到我该兑现这个诺言的时候了。”
夏暄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露出欢欣的笑容来,反而极其冷静地问道:“那我将要付出什么呢?”
百里摇摇手指,说道:“我并不认为这是一桩交易,我将这当成对小辈的一种帮助,你觉得呢?”
“我并不觉得。您还是直说吧,不然我宁愿在这里待着。”
“在这里待着,然后嫁给裴云舒?”
夏暄面色一冷:“这是我的事。”
百里不以为杵,依然笑着道:“你一直待在裴云舒身边,可为何却从未想过嫁给他?你应当是能看出他对你的感情的。”
夏暄一哂:“什么感情?占有还是依赖?”
百里摇摇头:“你倾尽全力帮他,甚至不惜性命,却一直不肯承认对他有情,想必这位君上心中也一直是有疑惑的,你就不能替我解惑?”
夏暄别过头不说话。
百里却笑了起来:“你不说,不妨让我来猜猜看?”他伸出一根手指,“浮生玉偶本是无情,不过是因为菩提心坚硬如铁,轻易不会被触动,可它既然带了个心字,就表明它也并非不能够被触动,可惜菩提心宛如磐石,一旦动心便是永生,所以……你害怕了?”
夏暄依旧没有说话,可是她蜷起来的手指表明了她的心迹。
百里又接着说道:“若是仅仅因为这一点,只怕尚不会让你这样为难,想来你也是猜到了的,裴云舒究竟缘何会用宁香花制造出你前世的幻境?”
夏暄猛然抬起头来:“你到底是谁?”
百里慢慢地展开一个笑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留在这里?还是回到你的前世,你以为自己已经遗忘,其实却一直渴盼的东西?”百里宛如一个恶魔一般在诱/惑着她的灵魂,“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