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仆妇帮忙将药罐中药汁给倒出来,放在凉水中冷一会。
“乌梅呢?”王翁爱看看面前盘子里的东西,问道。
“阿父说不用乌梅了。”王企之亲自拿着石蜜放入卮中的温水里。人老了味觉迟钝,王企之也摸出些门道来了,就多放了些石蜜。这些甘蔗汁经过曝晒后做成的糖,和王翁爱穿越前在老家见过的土冰糖感觉没多大不同,除去颜色不是白色的之外,味道倒是差不多。
“阿姊,你忘了?”王企之回过头来问道,王彬一日要服药三次,早上服药漱口送上乌梅消去药汁的苦味时,王彬说不想吃这个了。
王翁爱方才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年轻小小被嫁出去,还真的忘了这回事了。
“阿姊,”王企之靠近,压低声音,“要不,你回去昼寝一会。我来好了。”
王翁爱看着弟弟那双圆乎乎的眼睛,感觉有些好笑,这话应该是她说的吧。叫个小孩子替她,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这可不行。”王翁爱道。其实她和王企之也只是白天顶一下,到了晚上就是前头四位兄长的事情了,轮流着睡在父亲正房旁边,随时准备着从被子里爬起来照顾父亲。
最难的已经有人做了,这些事情还偷懒就有些不对了。
喂药这种事情并不是把勺子舀上药,直接送到病人嘴里就算完事。要自己试一试药汁的温度烫不烫口,病人面部表情怎么样,是不是完全吞下去了等等……
于是王翁爱自己包下喂药的事情,这活她以前也给家里的长辈干过。
王彬躺在眠榻上,瞧着自己二女儿手里拿着食匕喂他喝药。药汁苦涩,这一口一口的喝当真是受罪,还不如一口气喝完了事。
一勺一勺的喂,他也喝的心烦。
“拿过来吧。”王彬在家仆的搀扶下坐起身子,向女儿伸出手。
王翁爱只是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这是女儿份内的事之类的话,很干脆直接的就很恭谨的将手里的碗双手呈了上去。
王彬就是喜欢女儿这点好,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像几个儿子听见他要自己喝药唯恐他会不小心呛着自己,不停的劝阻,听着他都恨不得扬手打那几个不肖子几下。
一口气将药汁灌下去,然后家仆们上前拿着布巾和漱口的温汤上前服侍。
喝过石蜜泡的甜水,漱口之后。王彬在榻上闲来无事,便让面前的儿女写几幅字给他看。
书法是王家家传的,要是写得一手的烂字可以去撞墙了。
家仆们很快将案和笔墨纸都准备上来,姐弟俩趴在那里手里的笔都不敢停,王彬看着一对儿女眼睛晶亮,笔下如风,不禁心情都好了几分。
这种事情早习惯了,王翁爱胡乱的把曹操的步出夏门行给默写了一遍。她完全没有达到自己能够作赋的程度,虽然这会神童多,神到几岁能够随意张口就能吐出一篇华章的也不是没有。但那个不是她。
至于拿以后大家的作品出来冒充,她也早忘得七七八八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默写呢。
字写好之后呈送给王彬看,两人的字在同龄人中是不错了,王彬瞧着那字倒是和侄子有几分相似。
“岷岷见过逸少的字?”王彬问道。
王彬和王羲之的父亲是亲兄弟,两家关系也比较近。
“曾经向从兄讨得一副字,也曾临摹过。”王翁爱说道。
“感觉如何?”王彬问道,王羲之的字是这一辈中最好的一个,女儿拿侄子的字来学,也并不奇怪。
“从兄之字,勾抹之前变化多端,难以完全模仿。”王翁爱如实说道,这话是真的。以前字在她看来不过是好看的和好不看的,如果加一个,那就是特别好看的。穿越之后成世家女,按着老实学习书法,到了现在她也能看出字体的笔锋勾转如何。
“你还年幼,多加练习,也会有长进的。”王彬道。
听到年幼两个字,王翁爱乐了。
一家之主都说她年幼,那么说她非常安全咯?
王翁爱面上的笑一下子就满满的溢出来,点了点头,“儿记住了。”
那笑也让在病中的老人心情也愉快起来,他招招手让小儿子上前背书给他听。
小儿子大孙子是老人家的命根子,放在这个时代,也是通用的。
夜里一家人用过夕食之后,王翁爱到母亲房里去了。夏氏很年轻,相比较王彬的暮年,她年轻的就像熟透了的蜜桃,似乎咬一口都是满满的蜜汁。
王彬比夏氏大了三十岁,都能做夏氏的父亲了。王翁爱其实也挺想不通,王彬那会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想要娶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小姑娘。后来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也明白管家是需要个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