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有心事了。”赵夜阑见他沉默了下来,道,“你们俩在山洞里呆了那么久,是不是聊了很多?”
“嗯。”
“聊到我了?”赵夜阑试探性地问。
“嗯。”
“他是不是跟你提前以前的事了?”
“嗯。”
赵夜阑急了,撑起半个身子,说道:“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我以前去青楼的事?”
嗯?还有这事?
燕明庭借着朦胧的月色,将他脸上神情看得一清二楚,没有吭声,赵夜阑误以为他是在沉默默认了,主动解释道:“我是去见顾袅袅的,我在街上无意中撞见她,才得知她去了红袖楼。”
十六岁那年,赵夜阑出门替赵暄办事,却撞见了被顾袅袅,彼时她正被鸨母拽着去买朱钗罗裙,教训着她要好好待客,再敢耍性子就把她剥光了扔进护城河里。
那是他们从地牢出来后,时隔几年的重逢。他起初只觉得眼熟,毕竟这姑娘的打扮和几年前在地牢里的模样大相径庭,只是细看之下,那双眼睛还是充满了恨意,与他一样,又不一样。
他学会了隐藏,恨意在心底,而不在眼里。
那晚,他拿着银子去红袖楼点了几位姑娘,其中就有顾袅袅。赵夜阑将其他几人迷晕,问她:“你想留下还是逃走?”
“我要留下来。”顾袅袅沉声道,撩起袖子给他看,手上起了一些红疹子,“我若是不听话,鸨母就给我用毒,让我生不如死,不会留下疤,只是会出现一些红疹,过几天就会消失。我也要让她尝尝这种滋味,你帮帮我。”
赵夜阑:“你能为我做什么?”
顾袅袅:“什么都可以,钱财、容貌、身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赵夜阑听见楼上响起了某位大人的声音,在床榻上和女人说起了朝廷秘辛,他无声地勾了下唇:“好,我不需要别的,只需要你做我的耳朵。”
那晚,顾袅袅将刀递给他:“我不想再接客了,劳烦你再帮个忙。”
赵夜阑沉默片刻,道:“你自己动手吧,不能对自己狠下心,还想报什么仇?”
“你说得对。”顾袅袅良久才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子,从眉峰上倾斜着往下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横流,模糊了她的脸。
然后赵暄听说赵夜阑把青楼女子发生了争执,把人划破相了,匆匆赶到,把赵夜阑带了回来,还给鸨母和顾袅袅一大笔赔偿金,才将此事平息下来。
燕明庭听着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一边想着难怪总觉得顾袅袅那道疤有点奇怪,旁人动手和自己动手的伤势会有细节上的不同,只是他没有盯着女子的脸细看,所以也没去细究这些,一边又紧紧地抱着赵夜阑,总觉得他三两句的往事就能足够令人心惊胆战的了。
赵夜阑见他一直不说话,又开始琢磨:“难道他说的是别的事?他是不是说我使诈骗他银子了?还是说我穿着红衣,被一头牛给撞晕了?”
嗯??
“什么牛?”燕明庭来了兴趣。
赵夜阑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不知情,于是便闭口不谈了。
“到底是怎么撞的?你给我说说呗。”燕明庭没忍住,轻笑两声。
赵夜阑:“不说了,睡觉!”
燕明庭没能从他口里得知到底是怎么被一头牛撞晕的,但也不急于一时知道答案,反正来日方长,迟早都会从他口中一点一滴得知的。
心里头仅存的那一丝郁气也烟消云散了。
就算赵暄和他一起长大又如何,他拥有的可是赵夜阑的现在和未来。
因为受了伤,皇上特地免了他早朝,让燕明庭完全休养好了再去上朝。
这就让燕明庭很是舒坦了。
每日早上赖床赖到赵夜阑睁开眼,才跟着他一起起床,用过早饭后,又坐着轿子一路送他去翰林院。到了黄昏时分,又坐着轿子去接他回来。
而且因为腿脚不便,赵夜阑对他展现了最大的耐心,轻易不生气,生气就默念金刚经,然后自己去书房里消气。
燕明庭过起了舒心日子,整天杵着拐棍在院里闲逛,一等赵夜阑回府,就跟个小狗似的围着他转,问他当差累不累啊,写字手酸不酸啊,衣服够不够暖和啊……
平时赵夜阑还能有问有答,可如果在办正事时,就会让他坐远一点,还是不听话的话,就狠狠亲他一顿,人就老实了,含羞带怯地琢磨着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讨到亲亲。
过了十来天舒心日子,燕明庭夜间又觉得不太满足了,他拉着赵夜阑的的手,往身下一伸:“梦亭……”
“腿都断了,还想着那事呢?”赵夜阑凉凉道。
“没断,就快好了。”燕明庭讨好地拱了拱他脑袋,“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