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彼不知己+番外(81)
高泞坐的位置正好能瞧见罗扇那屋,他执着杯盏,充耳的是乐声,目光所及的却是楼上那道掩着的门。
曲儿已经唱了三首,李晚玑还没从那间房里出来。高泞眯着眼,一时忘了壶中无茶,一套动作下来,待唇贴上冰冷杯沿才发觉不对劲。纤画早在不远处伺机而动,见状是连忙提了壶新煮的茶上前,自然地坐在他身侧。
“高将军试试这个。”她又不知从哪推出盘精细的糕点上桌。
高泞先是滞了一瞬,随后扬起令人熟悉的笑容:“嗯,谢谢姑娘。”然而并没有伸手的迹象。
纤画朝他方才目光停留的方向望去,顿时心领,随后笑着问他:“将军可知为何会抓李师父过来?”
不就是因为有色心没担当么?高泞心中冷笑一声,脸上依旧端着体面:“为何?”
“昨夜阁里的姑娘遭欺负了,脸上被划了好大一道口子。”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轻蔑,只是每说一句话,纤画就往高泞身上贴近一寸。
“那与他何干?”高泞稍稍往旁挪了身子。
纤画眯起笑眼,抬手斟了杯酒,示意高泞喝下。没吃过猪肉也听人描述过猪跑,早在营中便有闻楼中秋娘售酒手段高明,他也是个识趣的,举杯作敬后一饮而尽。高泞可以待李晚玑从门里出来再问他,但对方总不会他问什么答什么,李晚玑不是这么老实的人。
起码现在不是。
“将军果真豪气。”纤画笑嘻嘻地为他续上一杯,“那姑娘名唤罗扇,似是对那李师父有意,那日从阁里要了壶好酒,就把人叫到屋里给她算命。”
扶在杯身上的二指又用力了些,怕是不用听也能知道后续的发展,高泞正想喊停,对楼上的那道门却不合时宜地开了。
他本是想那扇门早点开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脑子里尽是些男女间的情事。几不可察地蹙了瞬眉,高泞转而笑对纤画,将那杯斟满的酒饮下。
倒是挺快的。他想。怕人又冒冒失失任人欺负才跟过来,结果却在楼下等人戏了场龙凤。
“谁知李师父他……”纤画想要继续却被人出声打断,高泞将空盏递到她面前,意思很明显,纤画收了声,默默地又斟满了面前的空杯。
大致讲了遍事情经过,罗扇看久了又觉得心烦,便以乏倦为由将李晚玑赶了出去。李晚玑出了屋,颇沉闷地搭在木阑干上向下看,眼神自然地落在那与女人谈笑饮酒的人身上。
李晚玑脑子里响起方才罗扇说的话——这高将军要是愿意常来,那些个惯拿架子的姐姐恐怕都要想尽办法让他赎自己出去。谁不想安稳做个将军夫人?饶是无情也无妨,怎么样都是不亏的。
他站在上头,看着高泞和身旁的人有说有笑,不自觉地“嘁”了一声。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年轻气盛的,看着倒是自己闯进的美人山。前不久还有些愧疚,以为高泞是为了他才跟上来的,如今一看,估计只是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进来。
年轻人总是脸皮比较薄。他可以理解。但似乎不太是滋味。
想着,李晚玑已走到了高泞身旁。
纤画先见着他,规矩地微笑颔首。高泞见状,方佯装惊讶地搁下酒杯:“李兄何时下来的?”
李晚玑瞧了他一眼没作声,自顾自地绕到纤画身旁坐下。
高泞眯了眯眼,面上笑容颇僵。
“阁里是不是都知道这事了?”李晚玑问纤画。
纤画自然知道他说的“这事”是什么:“那可不,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性子,闹得不行,昨晚就没一个睡好的。”
高泞在一旁挑了挑眉,又换成茶水往自己杯里倒去。
“你也是真迟钝,”纤画懒下身子,蛾眉微蹙,“你就当真不知道她对你那点心思?”
“我真不知道阿,谁能想到你们这里的姑娘看得上我?”
“不是对你有意思,谁天天花钱找你算命?虽说我跟罗扇不和,但这事就连我听了都觉着委屈。”说着,纤画白了他一眼。
李晚玑倒是自己先委屈上:“我就不委屈了?什么都没做就被她说抢了钱,怎么没人心疼我从楼上跳下去还得被追一路。”
纤画闻言摇摇头,感慨朽木不可雕也,伸手往李晚玑嘴里塞了块杏脯:“怕的就是你什么都没做。多吃点,说不准吃多嘴就甜了。”
“你…!”李晚玑含糊地想说些什么,刚开口却被高泞一声轻咳给打回肚子里。
险些忘了这里还有这尊佛。
纤画比他来得积极许多,瞬间又换上那副妩媚的脸,“将军还需要什么?”
“茶凉了。”
纤画走后,又只留下两个无言的男人,一个吃着果脯,一个撑则着下巴似是在认真听曲。台上唱的是诗经风雨,高泞幼时曾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