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彼不知己+番外(46)
以往也有类似的经历,但不知为何,偏偏今日头疼得厉害。
“高副将昨日没休息好吗?”吕元才见他眯着眼,问。
高泞本是眉头微蹙,闻言后松了松眼,堆砌出往常的和善:“多谢吕公公关心。卑职不过因大仗得胜,过分欣喜了。”
吕元才笑笑:“不丢人,咱家能理解,高副将功不可没,开心是应该的。”
“吕公公抬爱,卑职不过是尽己任罢了。”
“高副将谦逊。”言罢,吕元才停下脚步,“圣上已在里头候着了,高副将直接进去便是。”
他给了吕元才一个笑容,“谢吕公公。”
高泞并非第一次见应龙帝,许是幼学之年,他曾在府上见过龙椅上那位。
那时应龙帝刚上位不久,带着贴身黄门便来府上私访。他记得应龙帝那时对高廉清毕恭毕敬,以至于让他错认为是来府上行贿的小官儿。
直到夜晚向爹爹问起,才知原来是当今天子。
高廉清对这位是尽心尽力。应龙帝刚坐上那个位置不久,高廉清便没日没夜地替他搜罗名单、探究民情,谏尽忠言只为巩固其手中实权…
在高泞眼中,应龙帝亦待高家不薄。年节时能见着宫内送来的礼,高廉清也因此升了官,甚至连他也沾了光——在他十一岁生辰那日,宫内送来了套文房四宝。
高廉清虽为前朝老臣,对社稷之诚有目共睹,做尽了忠义仁德,高泞耳濡目染,亦暗生了不可言尽的情怀。
但或许其中更多的是对亡人夙愿的执着。
“高副将。”
旷阔的空间中响起吕元才的低声呼唤,将他的回忆收拢。
反应过来时,高泞已迅速行了礼,待他得允抬首,眼中便映入一片金碧辉煌。
他对龙椅上那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模糊的影子,只是他可以肯定,十年前的应龙帝定不似如今这般傲气凌人。
那人只是坐于高堂之上,轻轻一抬手便能呼风唤雨,已不复十年前低眉顺眼的卑躬,许是久居高位,身上那阵卑弱亦凝固为一种道不清的无名傲气。
“高副将此次凯旋,实乃我国之甚幸。”声音从高位传来。
高泞闻声低了低身子,道:“陛下过誉了。”
“西街那处宅子住得可还安稳?”应龙帝继续道,“这几日送些人进去,别苛待了我们高副将。”
吕元才眯着眼应了一声。
高泞心中沉闷,他进宫并不是为了要人,也不是为了听这些装模作样的寒暄。
“谢陛下为卑职费心。”
“高副将此次忠心为国,更是深明大义、及时止损,应当给予嘉奖才是。”吕元才笑眼悠悠,“陛下觉得如何?”
来了,他想。
应龙帝将眼神从高泞身上移开,对上吕元才的笑脸:“朕早已决意晋封高副将。”
高泞不显意外,意料之中,倒不如说他就是为此而来。他行礼作谢,堂中响起一声清晰洪亮。“谢陛下!”
应龙帝顺势随意问了几句营中琐事,便挥手示意吕元才将人领下去了。
“高副将真是年轻有为,许是要成为历年来最年少的将军了罢?”二人往宫门走着,吕元才忽然斜眼瞧他,面上笑容不改。
高泞笑道:“吕公公折煞卑职了,卑职能为国尽效才称得上有为。”
吕元才轻笑一声,继续道:“下次再见,可就要称呼一声高将军了。”
走在前头的人还想说些什么,高泞却先开了口:“到宫门了吕公公。”
吕元才识趣,双手垂在身前,微微前倾,没有再说话。
高泞作别,脸上的笑容亦随着离开的距离逐渐拉平。该准备下一步了。
西街的宅子,卢怀钟已备好饭菜等候喜讯到来,见着人影便主动迎了上去。
“少爷!”
他领人坐下,继续问道:“如何?”
高泞看了他一眼,佯装抱憾地摇首叹息。
卢怀钟一时语塞,将准备好的说辞全数拆乱,支吾着拼凑出一句“饿了吗?”
“皇上说过几日给府里添派些人手,”高泞笑言,“诏书亦是。”
另一人先是愣了一会,很快又反应过来言中之意,喜笑颜开。
高泞让他一同坐下,缓缓道:“这几日盯着点,若有动静及时禀告。”
卢怀钟立马沉了心,答应一声好,便与桌上之人一齐动筷。
简单用过膳,高泞一副要离府的模样。
他更了衣,头发也重新梳扮,若说朝早的装束一眼便能瞧见大将之风,那如今这身却就了另一番景象。
殷红覆身,上有玄青暗鸩正欲振翅,日光下曜,蕴处金线生辉熠熠。黑发如丝披拂身后,发冠荼白,玉簪缀色,发髻之式却朴素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