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体倾塌的后果,就是寺庙全毁,本来就不富裕的师徒二人无奈之下只得下山,那个时候,他懵懵懂懂,尚且不知道师傅那句对于他来说,像是警言一样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伽释,你命中该有此劫,既然躲不过,就受着吧。”师傅那日身穿一袭青色僧袍,将他领入了一个小房间,之后,他们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伽释模模糊糊间大抵是知道,他命中的劫是和一个人有关,师傅不止一次的叮嘱过他不准动情,一旦动情,那个说不清的劫就会自动牵引而出。
他不过十三岁,根本不懂,所以,在真的出现了师傅所说的心动之后,他有些心慌。
那个叫做容安辰的孩子就那么突兀的闯入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不懂,每天打扮的就像是个金童娃娃,和他那个形影不离的小侄子整日胡闹玩乐,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而每当这个时候,师傅却总是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他们。
大概是到了他十五岁,而容安辰十三岁的时候,为了和容静堂告别,他终究是耐不住那孩子可怜的请求,答应了他扮演家家酒,即便知道师傅会处罚他,可是在那个时候,每当那孩子的唇软软的贴在自己脸上,他都觉得即便是让他再抄写三日佛经,都是甘愿的。
容家那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师傅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当天下午就让他把那孩子接到了房间内,并且让自己一直守着他,不准他出门。
当日晚上,本该熟睡的容安辰却被容家大宅传出的火焰惨叫声惊醒,他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从一开始的哭喊到后来渐渐变得沉默,最后只是抱着双膝,沉沉的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第二日,阿辰的父母把他带走,一晚上强撑着睁大眼睛没有睡着的孩子早就已经疲惫的在父母肩头睡的酣然。
他跟在师傅的身后,看着那两人把一个暗黄色的东西递给师傅,说那是容家家传的伽摩梭,再之后,师傅说,他的大限将至,要做完最后的几件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师傅该是走了,却没想到,当晚,师傅却站在小院的后门,将那个伽摩梭又给了他。
“阿释,伽摩梭唯一的一个用处,就是抽离自己的七情六欲。”师傅本来红润的脸颊已经变得苍白无比,身体佝偻的不成样子,恍惚间,伽释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却也只能紧紧地攥着伽摩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师傅,“我已时日无多,有待一日,你下了决心,就化名为缘觉……去普陀山吧。”
说完之后,师傅就踏着颤巍巍的步子走了。
伽释知道,所有道行高深的僧人,在死前都会给自己找好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坐化,就当是自己的坟场。
之后,他就被接入了容家,享受着和容安辰一样的待遇,甚至比他还要好,他一直谨记着,师傅当然和他说下的话,他一直也都以为,那个死劫,针对的都是自己。
所以,面对着十八岁生日晚上那日容安辰说的喜欢他,他想了很久,最终都没能抵得住心中的渴望,应了一声好。
如果有朝一日,劫数应了,那么,他就找一个无名的地方隐居起来,或是在那个地方坐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走之前,或许他也可以用伽摩梭将阿辰对他的感情全部收回,这样,倒也不会让他难过。
伽释打算的很好,却最终忘记了一件事,死劫是相互的。
想通了一件事情之后,伽释对于容安辰的喜爱日益剧增,却最终都没有迈出过一步不该走的路。
直到那日,那孩子给他端了一杯被下了药的茶。
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该不该要了他,可最终,看着那孩子难掩失望的脸,最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可从那之后,容安辰的身体日复一日的变差,在暗里不明之间,他又想起了师傅曾经给他的那个包裹。
里面有一把剃刀,一摞字条,以及伽摩梭。
那张字条上,写的赫然就是以命养命,容家主家的孩子自古双生,一个随阳自然生长,一个随阴为长子抵得一切灾厄。
可是这一代的容家,却是完全相反的。
他按照师傅说的,挖出了在坟下埋着,经历了数年却没有死亡的孩子,交给了一户并不识字的人家。
破了一次戒之后,似乎破戒就再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对着那户人家说,那孩子是佛祖转世,需要在人间将养十八年,方可成年。
随后,他回了容宅,按照上面师傅说的,用伽摩梭破开心脏,取出心头血,一日日的喂养着伽摩梭这个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