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这宫中上下可是谁都不敢明着里去找车婕妤的麻烦,可她偏偏要这般不知好歹去碰这枚钉子。
“你说你从来不承认你是车婕妤,可是你头上戴着的嵌三色宝石玉钗却是婕妤的份例上的,还有你身上这藕荷色菱纹裙也是婕妤的衣制中的,你说皇上是你的仇人,这里便是仇人的家,可是你在仇人的家中吃仇人家的饭喝仇人家的水,睡仇人家的床,捡了这样的便宜还算了,竟然还口口声声,张口闭口的都是对仇人的鄙视和不屑,车婕妤,你不觉得你很矛盾么,再则,你若真这么讨厌呆在这里,这般为你的国仇家恨所难过,为什么不一死了之去阴曹地府见你的父母和子民,非要在仇人的宫中苟延馋喘呢?”
车果依那璀璨的眸光微闪,她嘴角轻微的扯了扯,想来是在憋什么恶言恶语反驳她,可能转念又想到那样的言语不合她的身份,是以她只是冷哼一声不屑道:“中原的女子狡诈多计,哪有我们草原儿女的爽快洒脱,你这般拐弯抹角的说话不过是想让我去死,我迟早会去见我的父母子民,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省了这条心吧。”
江慈宣依然是那笑容浅淡的模样,眼中却带着几许嘲弄,“被我说中了痛处却要以中原女子狡诈多计,你们草原儿女爽朗洒脱为由给自己诸多借口,却不知道你们草原儿女有多洒脱多爽朗,我就不信你们草原儿女就一点都不奸诈,一点都没有诡计,你的父亲是西列国的皇帝,他后宫的嫔妃肯定不会比中原皇帝的少,你敢说他后宫的那些女子都是洒脱爽朗,没有心机,与世无争的么?当然,你不敢,因为这世上凡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无关乎是中原还是草原。”
车果依的脸色很不好,想来被她堵得很不痛快,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反驳她的话,然而她目光却突然越过她身后看去,略带嘲弄和不屑道:“齐瞻,好好管管你后宫中的女人吧。”
江慈宣和苏婕妤见状,立刻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齐瞻一身十二章帝王衮服负手立在不远处。
二人没有多想,立刻带着身边众人行礼,“臣妾参加皇上。”
齐瞻渡步走过来,语气不善道:“怎么回事?”
江慈宣心头暗讽,听皇帝陛下的语气是有心要维护被他娇惯得不成样子的车婕妤了。
车果依冷笑一声,“你可娶了个好皇后,正在这里言辞激烈教训我呢。”
皇后教训一个嫔妃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不过放在车婕妤身上倒是这皇后不通情达理,没事找事了。
齐瞻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江慈宣身上,语气蕴含怒意,“皇后,是这样么?”
“皇上,车婕妤言行无状,皇后娘娘不过说了她几句,还望皇上……”
“朕没有问你!”苏婕妤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齐瞻冷声打断,那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江慈宣身上。
她眸光微敛,恭恭敬敬道:“陛下,这一宫有一宫的规矩,车婕妤既然是宫中的婕妤,宫中的规矩她自当遵守,臣妾是中宫皇后车婕妤见到臣妾自当行礼。”
“朕早已说过,免去车婕妤在宫中的一切礼仪,皇后你究竟有没有将朕这一国之君放在眼中,竟将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竟然拿一国之君来压她,言外之意是说她不重君亲了?!
江慈宣心头冷笑,面上依然带着恭敬道:“陛下,规矩是老祖宗立下的,历朝历代的都遵从着,不能到了皇上这一代就这般儿戏啊,再则,皇上是圣明之君,处事定当公平决断,皇上这般偏驳车婕妤,便是对其他嫔妃不公,如若车婕妤不向臣妾这中宫皇后行礼,是否臣妾与诸位姐妹也可以不向太后行礼,不向皇上行礼?这般乱了规矩,皇上定然会被后人诟病的。”
齐瞻眼眸微眯,眼中光芒似又锐利了几分,她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他对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儿戏,更指明他处事不公,当不得明君二字?!
她一字一句都是在打他的脸,可他偏偏又无从责怪,因为她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他也确实偏驳着车婕妤。
这些话若由别的人说出,那便是枉议君主,是大不敬,可偏偏说这话的是皇后,她有资格纠正皇帝的过错。
“车婕妤来自草原,随性惯了的,就算有一二处不合仪,皇后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即便他知道她说的话有道理,可他依然还是偏驳车婕妤的。
江慈宣眼眸一转,恭敬的福了福身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来自礼仪之邦,草原人随性散漫,臣妾自不必跟车婕妤计较,多谢皇上提点。”
“你……”齐瞻气得直咬牙,她这话的意思不是暗指车婕妤是外邦那不重礼仪不开化的野蛮之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