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少女垂下了眸子,叹了一口气,“父亲,雪儿腿脚不便,昨夜跪了一宿,膝盖已经没有办法站直了,就只能在这轮椅上头给诸位长辈请安了……”
老祖宗冷哼一声,没有应答,显然是很不高兴,“跪我没必要,老婆子年纪大了,受不来幼安郡主的这大礼。”
她话音一转,一双混浊的眼睛盯着那个红衣少女,“只是郡主害得静月差点儿没命,到底是要给你妹妹道个歉罢?”
她这话极不客气,让骆静月都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按照这位的脾性,听了这话,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长公主不在之后,谁还愿意看这位郡主的脸色?但是这位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自知自明,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骆雪淡淡道,“老祖宗,孙女儿腿脚不便……”
“你狡辩得还不够多麽?今儿个,要是不给咱们静月下跪道歉,便直接滚出国公府去!本想看你表现如何,下个月再送你去庄子上的……”
“老祖宗……”骆静月拉了一把老祖宗,反而被老祖宗瞪了一眼,只好松手,顺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其他的人也不言不语,眼神当中透着一股子的幸灾乐祸。
骆雪掀起眼皮,不咸不淡道,“她可有封号?可有品级?堂堂次一品郡主跪长辈可行,可岂能跪这区区一届庶女?莫不是老祖宗瞧着我娘去世了便觉得皇家人软弱可欺?我骆雪再不堪也是皇室之人,给这低贱之人下跪,实在做不到。”
老祖宗万万没有想到骆雪竟然搬出了自己的身份来说事,现在长公主已经不在了,骆家也没有必要看一个媳妇的脸色了,她竟然还敢如此拿乔?!
“你!”老祖宗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骆静月本来也被那个“低贱之人”弄得脸色都微微黑了,但是看到这个情况,便马上过去给老祖宗顺气了,
“老祖宗,您先歇会儿,莫气,莫气……”
一看老祖宗这个样子了,他们都慌乱了起来,一个个上前给老祖宗顺气。
骆国公爷本来有点儿对这个女儿的怜惜之情,现在看到她屡教不改的模样,也忍不住大动肝火,怒道,
“一会儿你就收拾东西回到庄子上去!我就当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
……
午膳过后,骆府里面一辆由两头高头大马的拉着的轿子,带着后面几辆装着物什的马车,一路向城门驶去了。
半路,在一茶馆停下,车上下来一身青衣的小娘子,带着几个侍从要了一杯茶。
“小弟刚刚从骆国公府府上出来,就听说幼宁郡主被送去外面的庄子上去了!”
“还有这等事?”
那青衣小娘子把手里面的茶杯微微一顿,清亮的嗓音仿佛珠玉落盘,“大哥,您知道幼宁郡主?”
那卖茶的汉子一抹汗,爽朗一笑,“咱们这洛阳城,谁不知道幼宁郡主?”
“瞧着你是外地来的,我便和你说道说道……”
“这幼宁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生下来就是天生的富贵命,可惜生生被她自己糟蹋作践……”
大汉叹息一声,话音一转,“你可知道,这个幼宁郡主,奇就奇在这脾性上——”
“幼宁郡主从小身体不好,又腿脚不便,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有办法和别的贵女一般走动,于是染上了一个癖好,便是喜欢和人念叨朝庭阴私之事。”
“西到丞相府家的大小姐,东到国公爷家的小姑子,家里头有什么八卦都瞒不过她了,不过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算了,奈何她受到编修大人的器重,又成了邸报的编撰者之一,她还非要写在邸报上,毁了好几家的亲事,还检举了几位大人家风不良……”
“特别是那永安候府的小侯爷,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私会女眷被那幼安郡主发现了,弄得满城都知道了,被家里头的老祖宗一怒之下赶去了边疆历练,离家三年才得以回来,听说大抵是明日便可到达京城了——这幼安郡主还是走得巧,不然这小侯爷准不会放过她……”
“之前长公主在,有人护着她,就是圣人的龙须都敢触一触呢,可是长公主不在了,这也是忒地胆子大了……”
骆雪轻轻把茶杯盖上,她这三世以来,第一次觉得,原主后来在自己封地的庄子上面突然间被闯入的贼人杀害,还真不冤啊……
难怪一点儿不怪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原来是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估计是死在了某个不小心被原主中伤的人手上……
这幼安郡主和后世八卦狗仔的脾性还真是一模一样,可惜生错了时代,不过那个邸报的编修瞧上了她还真是挺有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