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圈,对于这个工作环境十分满意。
虽说这份工作,只是许女士给她入住生态园安排的身份,但既然做了,苏伊就没打算太敷衍,自己给自己定了工作时间和内容。
她了解过,整座别墅,所有的房间、浴室、客厅及餐厅,加起来约需要二十几份瓶花,就算是一周一换,一周上五天班,她每天大约需要设计并制作五份左右的插花,每份都要不同,其中还包括挑花、修刺、换水、剪枝等,对她来说,工作量不大,但总算有了打发时间的事。
别墅里人不多,除了顾叔和琴妈,还有一位司机,园区的工作人员只在白天出现,做一些打扫、采购以及维护之类的事,除此外,医护人员每天都会来查看盛云洲的身体状况。
偶尔有分家或者交情好的人来探望,叫苏伊意外的是,许女士并不常来,就算来了,也不是次次都会和她儿子见面,有时只是通过顾叔或者琴妈了解盛云洲的近况。
但每一回,她都会跟苏伊聊上一会儿。
在苏伊和苏黎安入住的前几天内,除了第一天晚上见过盛云洲一次,之后一直没见过他,苏黎安还私下问过苏伊,那个叔叔是不是搬走了。
直到几天后的上午,那天是个好天气,太阳虽然晴朗,但因为有风,气温不算高,称得上舒适。
苏伊正剪着玫瑰花的刺,无意间抬头,看到盛云洲坐在他房间阳台上。
两人隔着花房的玻璃屋顶对视一眼,苏伊冲他摆了下手,算是打招呼,盛云洲也缓缓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盛云洲出现在餐桌上,面色依旧苍白,带着病态的气息,但总算是不咳嗽了。
琴妈面带喜色,连脚步都比平常轻快许多,恨不得展现十八般厨艺,可惜盛云洲虚弱的胃无法让她如愿,他面前只摆了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苏黎安对他很好奇,好几次以为没人注意,偷偷打量他。
说起来,环境和经历决定性格这话确实不假,小孩子更是如此。
苏伊记得她刚来时,小屁孩刚失去苏家二老两个亲人,又差点被亲妈抛弃,整个人就是个小可怜,沉默寡言,内向又执拗,现在才过去多久,眼看着越来越活泼了。
“叔叔生病了吗?”苏黎安小声问,“我以前生病的时候,也只能喝粥。”
“叔叔不是生病,是病好了。”苏伊给小孩舀了勺虾仁,看他专挑虾仁吃,把玉米粒剩下,便道:“少说话,多吃饭,不许挑食。”
苏黎安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把玉米粒夹起来,一颗颗吃掉。
盛云洲坐在餐桌另一端,慢吞吞喝着粥,偶尔看他们一眼,碗里的粥不知不觉见底。
琴妈收拾完他的碗筷,转头就给许女士打电话汇报:“……今天早上看着精神就不错,还晒了一会儿太阳,晚饭下楼了,喝了整整一碗粥。”
“苏小姐在场吗?”许女士问。
“在呢,苏小姐最近都在花房工作。”琴妈仰头想想,忽然诶了一声,“早上三爷坐在阳台上那个方向,好像就是朝着花房的?刚才餐桌上,三爷坐这边,苏小姐和苏小少爷坐另一边,我看他是往苏小姐那儿看了几眼,您不知道,苏小姐胃口好得很,饭吃得又香,我看着她吃,感觉自己都能多吃一碗,我看您这法子,是真的有用。”
许女士略略弯唇,带着无可奈何的些微喜悦。
不论什么方法,不管有没有用,她都愿意试试,不敢求长命百岁,不敢求身体安康,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每天都能感到一丝快乐,就足够了。
自那天后,盛云洲下楼的次数增多。
见得多了,生疏感自然减少,现在苏黎安看见盛云洲,不用大人提醒,就会很有礼貌地叫声叔叔,徒留顾叔一脸纠结的表情。
好在,用不了几次,他也麻木了。
傍晚,苏伊照例陪小孩散步,两人转了一圈,回来后,苏黎安马不停蹄跑去堆沙子,苏伊看见盛云洲也在花园里,坐在她常坐的桌边。
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盛先生在乘凉?”
盛云洲微微点头,请她坐下。
已经是盛夏,一般人穿着短袖还觉得热,恨不得什么也不穿,他却依旧穿着衬衫,纽扣一直扣到脖子下,神奇的是,脸上还一颗汗都没有。
两个人对坐,苏伊转头看苏黎安,能感觉到盛云洲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只当对方又在偷窥她‘旺盛的生命力’,也不在意。
说实话,不了解的人见盛云洲,只会觉得他温和儒雅,风度上佳,虽然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却没有一般病人的古怪脾气,反而颇具涵养。
而这些天下来,苏伊发现他除了有喜爱暗中观察的小问题,也确实没别的毛病,这对一个一生中大半时间都在生病的人来说,可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