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小姐是专程来找您的。”
“我知道了。”
姜芮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抬头看去。
楼闻远虽然是楼明朗的长辈,但年纪并未比他大多少,不过三十五六,一身西装革履,带着金框眼镜,斯文儒雅,不像生意人,更像无害的书生。
但港城年纪稍大些的人都不会忘记,十几年前,刚过二十岁的楼闻远,是如何不动声色夺得楼家家主之位,将两个私生子哥哥逼得不得不远走他国。
在他接手之后,楼家逐渐壮大,从前还有与几家可与之并称,如今都难以望其项背。在港城,楼家若属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了。
谁也不敢将楼闻远的无害,当作真正的无害,那些拎不清的人,都已经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楼叔——”姜芮站起身和他打招呼,一声楼叔叔已经出口,想起此行的目的,又硬生生改口:“楼先生。”
楼闻远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嘴角带笑,语气温和:“乔乔来了,今天怎么没去找明朗?”
楼明朗移情别恋之事,暂时只有他和周乔乔两人知道,旁人并不知情。
听楼闻远提起他,姜芮眼中划过一丝伤心与不甘,但她强自忍下,抿着唇,仰了仰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凤凰,“我有一件事想和楼先生单独谈谈。”
“哦?值得这样郑重其事,必定不是小事,随我去书房吧。”嘴里虽这样说,但看楼闻远的表情,大约还是将此看作小孩子的要求,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姜芮跟着他到二楼书房,李嫂给两人上了茶。
“给周小姐端一份点心。”楼闻远吩咐。
李嫂还没应下,姜芮就说:“不用了,谢谢楼先生。”
李嫂看向楼闻远,见他点了头才离开。
“和明朗闹别扭了?”两人隔着茶几,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楼闻远开口。
姜芮不答,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后,直接说明来意:“我希望楼先生能和我结婚。”
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楼闻远眉头微微挑起。
他的母亲是法国人,他遗传到她的深目挺鼻,眼球虹膜是浅浅的灰色,和人对视时,几乎如冷血鳞甲动物般冷酷。
所以他时常戴着眼镜,这一层薄薄的隔绝,让他看起来温和许多。
但越是单纯的人,直觉就越敏锐。虽然楼闻远总是以笑示人,周乔乔却偏偏从小就怕他,每次来楼家找楼明朗,见到他,总是远远叫一声楼叔叔就躲开。
像是天性中,食草动物对顶级猎食者与生俱来的恐惧。
姜芮与他对视一眼,几乎立刻就要移开,但她咬住唇强行忍住,腰背挺得笔直,放在膝上的手掌不自觉捏紧。
楼闻远依旧勾着唇,将她的话当成小孩子的任性,“真的和明朗闹别扭了?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好好给你道歉。”
“不用。”姜芮断然拒绝,嘴唇倔强的抿着,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要和他退婚,我希望能和楼先生结婚,您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听她把结婚当作了谈判,楼闻远似乎觉得好笑,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不要说孩子气的话,我现在就把明朗叫回来,让他当面给你道歉,然后一起吃顿晚饭,楼叔叔替你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惹你,怎么样?”
他说着,准备拿出手机。
“不要给他打电话!我说了不喜欢他了!就是不喜欢他了!”姜芮终于保持不住强装出来的平静表象,嚷着阻止他,语气很凶,但话里却带着哭腔。像一只对敌人张牙舞爪的幼猫,竭力维护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但它的利爪一点威力也无,只会挠得人心痒,更加想要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楼闻远暂时停下。
姜芮的情绪一时却收不住,也有可能是她想要借这股冲动将话全部说出,不然等冷静下来,恐怕就没有这样对楼闻远说话的勇气了。
“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么?现在我和他退婚,跟你结婚,周家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可以跟你一起扳倒楼明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你难道不满意?还是有什么条件,都说出来呀!”
这话可以称得上迁怒,但楼闻远并没有生气,还给她递了张纸巾,语气仍旧宽容:“明朗是我的侄子,我怎么会看他不顺眼?也不需要扳倒他。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以后不要说了。”
姜芮胡乱擦了擦眼泪,鼻头哭得发红,固执地重复:“反正我不喜欢他了,是我先不喜欢他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猛的抬头看向楼闻远,“你为什么不同意和我结婚?我难道不够漂亮吗?是不是你也喜欢那些清汤寡水的女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