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41)
司渊渟是故意没有将话说得太过规矩,毕竟在他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童。
楚岳峙坐在树上,好奇地看着司渊渟,歪着小脑袋:“你就是父皇送给我的生辰礼啊。”
司渊渟闻言低低一笑,道:“是的,我就是陛下送给七皇子的生辰礼。”
“那你能上树吗?”楚岳峙其实是第一次爬树,他并不太想承认,自己其实是爬上来后不知道该怎么下去了。
看穿了这点,司渊渟后退几步,而后脚尖点地跃起,又在假山上踩了一脚借力,飞身上树的同时扬手往树上绿叶最茂密之处扫了一记掌风,在楚岳峙被漫天飞舞的树叶吸引了注意力的同时,手臂一揽迅速将那绵软的小身体抱入怀,而后平稳地落地。
搂住司渊渟的颈脖,楚岳峙瞪大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惊叹:“你好厉害呀!”
司渊渟失笑,又见宫人们尚未过来,亲昵地用食指刮了一下楚岳峙的小鼻头,道:“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楚岳峙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念《诗经》?少傅说那不是我该学的。”
不是你该学的你却知道,看来也并没有听话。
司渊渟心里觉着这皇七子可爱,忍不住逗他道:“那七皇子又如何得知,我刚刚那句出自《诗经》?”
“《国风·郑风·山有扶苏》,我自己翻书看到的,我记忆力可好了,看过的诗词都不会忘。”八岁的楚岳峙不懂谦虚为何物,只知道开心又有点小得意地分享。
“七皇子果真聪明。”司渊渟笑着夸赞,却没提其实他也是自小就过目不忘。
楚岳峙目不转睛地盯着司渊渟,只觉这生辰礼长得可真是好看,他本想用手摸摸司渊渟的脸,可想起自己刚刚爬树弄脏了手,于是便把掌心往身上蹭。
“怎么了?可是手上弄伤了?”司渊渟把楚岳峙放下,又单膝蹲跪在小人面前,拉过他的手细细查看。
“没有,你长得好看,我想摸你的脸,可是我手上脏,会把你的脸也弄脏。”楚岳峙两只小手掌心都递到司渊渟面前,肉肉的小手掌心确有爬树留下的脏污,却也能看出皮肤白皙细嫩。
从袖里取出巾帕,司渊渟细致地替楚岳峙擦手,擦干净后抬首对楚岳峙说道:“给七皇子擦干净了,还想摸我的脸吗?”
第31章 天下万民
自司渊渟成为楚岳峙的侍读后,楚岳峙便时时都要与司渊渟在一起,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就连晚上就寝,楚岳峙也硬是要司渊渟陪他一起睡,可怜兮兮地跟司渊渟说自己虽然有几个兄长,却从小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床上,太寂寞了。
司渊渟最是招架不住楚岳峙那可怜的模样,所有的立场原则往往都是坚持不过一刻便心软妥协。
八岁的楚岳峙远不到身子骨长开的时候,不像司渊渟,正处在变声期当中,并已过了第一次的身条抽高,手长脚长的清瘦身板已能看出日后也必然会长成鹤立鸡群的模样。
于是白天里总是时不时就能看到楚岳峙抱着司渊渟的窄腰撒娇,或是司渊渟干脆就把像面团子一样白白软软的楚岳峙抱起来;到了晚上就寝,则往往是楚岳峙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司渊渟身上,小手小脚也异常执著地缠抱住司渊渟。
对于楚岳峙,司渊渟一贯是小事纵容,功课上的督促极为严谨,偶尔楚岳峙闹了脾气不愿去书堂听少傅讲学,又或是不愿意好好坐定练字练琴,司渊渟也不斥责,多半是耐性极佳地循循善诱;司渊渟看得明白楚岳峙的那点小孩子心性,闹脾气多半只是想要被哄,往往都是别扭一下就能哄好。
唯一让司渊渟感到头痛的,是楚岳峙的武术与射术。
楚岳峙总觉得自己在皇宫里很安全,周遭那么多侍卫与宫人,根本不需要去苦练什么武术与射术。
在司渊渟看来,这也并非不能理解,才八岁的小孩童,怕苦怕痛实属正常,只是司渊渟仍每次都在楚岳峙哭着闹着不要去练拉弓,不要晒太阳扎马步,不要记剑招训练反应时,才会真的硬下心肠连哄带逼,无论如何也要把楚岳峙带去练武场。
到底是小孩童,楚岳峙每每在练武场受了伤,摔打出淤青又或是拉弓被弓弦磨得小手破皮,回宫后都总要跟司渊渟发一夜的脾气。
“宫里再平静,也只是表面的安宁,楚七,你还小,现在还看不到水面下涌动的暗流。”司渊渟将楚岳峙抱在怀里,低头认真地给楚岳峙那被弓弦磨破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指腹擦药,然后又用热毛巾替楚岳峙握弓的左手掌关节处热敷。
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人,宫人们都退下了,司渊渟抱着依旧把嘴巴嘟起老高的楚岳峙,放柔了声音说道:“司九不放心,往后若司九不再是侍读,无法时刻陪伴在楚七身畔,又或是在楚七需要时不能及时赶到,司九希望楚七能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