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280)
在改善民生的新政上,夏志轶是重要的功臣之一,单是他一人提出的新政便高达二十多条。
对于这些忠正之臣,楚岳峙自然是倚重的,他并不非一个独裁的君主,在位这么多年来,把朝臣召进入宫议事,除了每年正月会暂休上一段,若无特殊情况,几乎是每日的固定日程。
凉忱、钟清衡以及江晟进养心殿的时候,楚岳峙正在跟司渊渟和傅行云谈今日早朝上那个被否决的制度议案。
那个制度议案已经拖了两年,一直没能定下来,依照现在来看,怕是还要再拖上一两年。核心的制度议案,修订大多都需要三至四年起步,因为需要广泛听取意见,不仅来自民间百姓的声音,也要考虑朝臣们站在国家角度的意见,并且要进行演练,因为一个制度的修改发出去后引起的连锁反应有哪些,会造成有什么后果,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都是必须要考虑的范围。
本以为召他们进宫也是为了议案,却不想他们行过礼后,楚岳峙却对司渊渟说道:“司九,我有一个想法。”
话题急转,还在其他朝臣面前唤他“司九”,司渊渟一怔,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道:“通常你有想法时我都会很头疼。”
因为,通常楚岳峙有想法时,多半都是想要乱来的意思。
楚岳峙对于司渊渟这如此了解自己的反应很是满意,勾唇微微一笑,转头便对江晟说道:“江尚书,朕要告谕天下,朕将会下嫁首辅重臣,镇国侯司渊渟。”
此言一出,江晟大惊失色,一旁的凉忱和钟清衡也都惊得表情错乱,怀疑是自己听力或是理解能力出了问题,正厅内,只有傅行云是用见怪不怪的表情瞅着楚岳峙,很淡定地对司渊渟说道:“你家夫人忍了二十年,终于,忍不住了。”
对于楚岳峙和司渊渟的关系,普通朝臣自然是不得而知,但像凉忱、钟清衡和江晟三人,凉忱是当年与楚岳峙说出自己过往时已坦言自己已然知晓,然他一向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又该装傻明哲保身;钟清衡则是在楚岳峙安排司竹溪出宫那时得知,当时好一番挣扎,还去找凉忱喝了好几次酒秉烛夜谈才说服自己接受;而江晟就更不用说了,当年他和夫人能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都是靠楚岳峙的成全,虽说是为了篡位才做的安排,但那连环案的后期楚岳峙跟司渊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既非傻子也非瞎子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这些年来朝廷内外隐隐约约暗示皇帝与首辅镇国侯过从甚密的蜚短流长是一回事,真要把皇帝跟首辅镇国侯是一对告谕天下,还是皇帝下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仅是凉忱等人,就连司渊渟都在楚岳峙说出那话后表情崩裂,整个人都僵化了。
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古往今来,何时发生过天子下嫁朝臣这样罔顾礼法人伦的荒唐事?
这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还不等凉忱等人反应过来跪地劝阻,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司渊渟已经完全丧失冷静,极为罕见的露出焦急慌张的神色,猛然拔高声调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你闭嘴,朕没问你意见。”楚岳峙根本就不打算理会司渊渟,竟是摆出了一副“朕就是要一意孤行”的态度。
“陛……”司渊渟是难得被楚岳峙弄得慌神,还想再说,却被傅行云拉住。
“让你闭嘴就闭嘴,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傅行云虽不清楚楚岳峙为何会毫无预兆地提出此事,但他直觉,楚岳峙提出此事的背后多半还有其他盘算。
更何况,夫人都做好决定了,哪还轮得到他们这些夫君发表意见推翻“懿旨”。
然而司渊渟哪能让楚岳峙这般乱来,皱着眉就想要推开傅行云,手刚抬起,便又听到楚岳峙说道:“皇甫,司首辅要是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朕准你用任何手段,将他从这殿里拖出去。”
“臣,领旨。”能光明正大地对司渊渟动手,傅行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机会。
司渊渟那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这么噎在了喉间,冷冷地瞅一眼傅行云,司渊渟额角青筋跳动两下,好容易才忍下来,神色僵硬地静默了。
这件事,事前楚岳峙连半个字都没有跟他提,必然是知道他绝不会同意,但也幸好,现在只是召见朝臣入宫来议,至少不是直接在早朝时对群臣宣布,否则他便是心脏再强韧,都经不起楚岳峙这般惊吓。
不止是他,倘若楚岳峙真的在早朝时说出自己要下嫁于内阁首辅的决定,那么满朝的文武百官,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古董,恐怕都要直接在殿上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