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讲话,又硬生生生出几分尴尬。
新婚之夜,良辰美景,他自觉起身,脱下大红色的外袍。
“段旻轩……”她只得先出声。
他挂好外袍,回头看她。
孟云卿瞥目望向一侧,不敢看他:“爷爷怎么样了?”
寻了旁的话来问。
段旻轩折回床榻:“老爷子很高兴,还在前厅招呼客人,让我先回来,不要误了时辰。”
不要误了洞房的时辰……
她脸色一红,不由低眉。
他就坐在她身侧,他说话,温润的鼻息贴在她耳畔,她只得继续:“爷爷喝酒了?”
“没有,难得老爷子高兴,以水代酒。”他也应她。
“哦……”她实在不知道应当继续说什么了。
他看了看她。
低着头,脸上一抹绯红,略显局促。
眼眸微动着,不知在想什么应对他。
他笑了笑。
先前喜娘们就熄了别处的红烛,只留了临近床头的一对。
他伸手熄了这对对烛。
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只剩下道不明的绮丽迷离。
孟云卿抬眸。
他将好伸手,揽她进了怀中:“还有什么要问的?”
屋外,大红的双喜灯笼高高挂着,昏黄的灯火透过窗户流转进来,映出片片光影。他的呼吸就贴在她颈边,灯火照出的轮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眼前。
倒影里,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颈间……
一点一点向下,一丝一丝深邃。
大红色的嫁衣在光影里映不出颜色,却顺着他的指尖从她身上层层褪下,轻盈着地,好似声声轻叹。
她双手搭在他颈后,任由他的掌心炽热而温柔。
待得最后一丝清明沦落,他揽住她腰身的手略有收紧:“忍一忍,会有些疼……”
“嗯……”她呢喃应声。
他伸手绾过她的耳发,极尽温柔。
香帏锦绣,额头上汗珠一朵一朵滴落,尽数化为肌肤上绽放的腊梅。
芙蓉帐暖,守了一轮一轮的如意花开,如意花落。
……
翌日醒来,已是晌午过后。
孟云卿微微睁眼。
她侧卧着,正好枕在他的臂间,耳边是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她想撑手起身,才觉浑身的酸痛如同散掉了一般。
按照喜娘昨日的叮嘱,今日是要早起给爷爷敬茶的,眼下都过了敬茶的时候,该起来洗漱了。
她挽了挽耳发,挪了挪身子。
身侧的人先前还睡得安稳,眼下眼睛都没睁,又伸手将她箍了回来,迷糊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沙哑,“醒了?”
她伏在他怀中,轻声道:“旻轩,该去给爷爷斟茶了。”
斟茶前,还有旁礼仪事情未外,喜娘们还在屋外候着。
段旻轩闻言,也稍许睁眼。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有些刺眼,怕是都过了晌午了。
只是映在她脸上,衬得她肌肤胜雪。白皙里又带了一抹诱人的红润,是他昨夜里没有见到的光景。
他想俯身将她箍下,又记挂着老爷子那头。
晌午都过了,老爷子确实应该等了许久。来日方长,他收起这股念头,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他二人成亲,音歌和小茶就到房中侍奉。新婚次日要穿的衣裳,昨日就已经备好,只等洗漱过后就可以换上。
穿戴过后,又唤了屋外的喜娘进来。
新婚次日,尚有礼仪未完。
新婚伊始,夫君给新夫人画眉,新夫人给夫君梳头。
寓意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先是孟云卿这头,喜娘呈上牛角梳,孟云卿接过。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四梳福临家地。”
……
祝辞声声,喜娘的声音萦绕在耳际。她捏着牛角梳,为他梳头束发,唇畔微微扬起,却心无旁骛。
就连他透过青黄色的铜镜偷偷看她,也没觉察。
待得梳好,才从铜镜里瞧见他,玉冠束发,薄唇轻抿,一袭风华绝伦。
另一侧,喜娘又呈上磨好的石黛。
新婚次日,夫君要给新夫人画娥须眉。
娥须眉好画,她的眉形昨日子桂和汀兰就已经修好,他只需沿着眉形轻描即可。画眉的石黛是青蓝色的,同她的唇上胭脂相映益彰,又衬得她眸间清澈。
他想,他往后日日给她画眉都是极好的。
“礼成了,侯爷和夫人快去给老侯爷敬茶吧。”喜娘福了福身。
夫人?
孟云卿还有些怔,才恍然想起,成亲过后,她便要随着他的称呼,府中都不会再唤她“小姐”,而是要改口唤“夫人”了。
音歌也笑道:“侯爷,夫人,再不去前厅就真迟了,老侯爷怕是要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