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袖间的手攥紧,孟云卿应了声:“好。”
“咳咳……这药不苦,老齐算积了件功德……”老爷子再醒来已是晚间,孟云卿唤醒的,腿上绑了石膏动惮不得,孟云卿就坐在床沿边喂药。
孟云卿喂药,他喝了好几次才喝完,精神头也不是很好,攒足了劲儿同屋内的人打趣。
段旻轩便皱了皱眉头:“药是云卿煎的。”
“怪不得。”老爷子接话,“你煎就苦多了。”
两爷孙分明在打趣,若是换做平日,孟云卿定会笑出声来,而眼下,心中却觉得酸涩。
“爷爷,吃蜜饯吗?”喂完了药,拿手绢替他擦了擦嘴角。
音歌就从她手中接过喝完的空碗。
“不吃了,这药喝完撑得慌。”老爷子摇头。
“那就睡一会儿吧。”孟云卿也不勉强。
音歌低眉,平日里老爷子最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蜜饯,眼下竟会说药撑得慌,难受可想而知。
“那爷爷睡会,你和旻轩也回去休息,别担心爷爷。”倒是孟老爷子反过来宽慰,“爷爷当年不知比这断腿伤得多重,还不是三两日就好了,这才多大点事情……”
说的太快,还有些余药在喉咙里,呛得自己咳了几声。
孟云卿赶紧给他擦了擦。
“逞能。”段旻轩低声说。
还是传入了老爷子耳朵里,换做平日早就顿时来气,今日竟会笑笑,朝孟云卿道:“丫头,有福伯照顾我就好了,唉,不像某人,竟会气我老头子一个……”
好似委屈得很。
段旻轩看了看他,没说话。
孟云卿看了看段旻轩,也没有说话。
出屋的时候,刚好遇到许卿和回来。
“孟爷爷呢?!”许卿和一脸慌张,额头上还有汗水,当是才从白芷书院出来就坐马车回了侯府,马车能够开到忠孝居外,他是一路跑进苑子里的。
孟云卿道:“爷爷在屋内,才喝了药睡了,你去看看,但是别吵醒他。”
许卿和愣了愣,继而点头道好。
又看了看段旻轩,少有见他眸间这般眼色,心中知晓怕是不好。
车夫来接他时就同他粗略说了孟爷爷的情况,但车夫也是略知一二,具体的情境哪里知晓,他心急如焚,才会下了马车就往孟爷爷这里跑。
孟爷爷年事高了,平时又喜欢逞强,他担心。
“卿和。”他刚往内屋去,又被孟云卿叫住,脚下就了下来,回头看她。
孟云卿上前,袖间掏出一块手帕给他:“擦擦汗,天冷容易染风寒。”
他顿了顿,从她手中接过:“知晓了。”
而后一边擦汗,一边往内屋去。
段旻轩看了看他的背影,有些目不转睛,等了半晌才回头神来,才见孟云卿不知看了他多久。
“怎么了?”她问。
爷爷病重,她担心,但她同样担心段旻轩。
段旻轩是爷爷一手拉扯大的,虽然终日拌嘴不消停,但祖孙两日的感情很深,她担心段旻轩。
段旻轩才牵了她的手出屋:“去苑里透透气。”
“好。”她也没有多问,若是他想说,自然会告诉她。
等到苑内,将好见到小茶和娉婷二人抱了东西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和丫鬟。
“侯爷,姑娘。”娉婷上前,“方才福伯派人来说,侯爷和姑娘这两日在忠孝居歇息,让我们整理好东西带过来。”
原来如此,孟云卿看了看,东西不多,旁的忠孝居里都有,他们拿的也不过是些随身物品罢了。
“嗯,去吧。”段旻轩吱声。
娉婷和小茶身后几人先走,小茶和娉婷留了下来:“姑娘,老侯爷没事吧?”
娉婷今日外出办事,才回侯府就听说出了大事,也没来得及问一声。
小茶也在身后跟着瞪了瞪眼睛,她先前在蕙兰阁,侯府内乱成一锅粥,她不好来这里添乱,就等着小姐回来。
孟云卿不置可否:“先去放东西吧,晚些时候再说。”
两人点头照做。
等到四下无人,孟云卿和段旻轩才寻了一处角落落座。地方是段旻轩选的,许是太偏僻,没有上灯,四围都有些看不清,显得冷清。
她不知他为什么带她来这个地方,段旻轩恰好开口:“刚才看到许卿和,就想起小时候……”
卿和?孟云卿意外。
他继续:“那时候父母刚过世,留了我和老爷子相依为命。老爷子请假在家中陪我,我一直很依赖他。我时常在想,亏得那时候有老爷子,若是没有老爷子,我那时候会如何……”
“都是过去的事了。”孟云卿安慰。
“后来老爷子回了朝中,带兵出征,一去就是几月。那时候听闻他打了胜仗凯旋,我激动了许久,去城门口接他,还奇怪他怎么是坐得马车。等回到家中,才知晓他中了几箭,勉强捡回一条命,伤势能不能好转,还要再看几日。军医就让他疗伤好了再回京,他却说这点小伤管他做什么。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赶回京看我,若是他出了事,不想让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