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了看,扉页上写了人口簿,小字处是县内名称和序号。
翻开里页,又清晰明了记载了,这是哪个县,哪个村的人口簿,哪些人寻到了,安置在何处,哪些人外出未归,哪些人在洪灾中失踪了的,一目了然。
末页,便是以上人口,应当对应的赈灾银两和粮食。
账目一应俱全。
又和另一本的赈灾银两,钱粮使用记事一一匹配,想要造假,就需环环相扣,这么短的时间,想要贪些赈灾的银两都近不可能。
赈灾的银两和粮食悉数发到灾民安置处,人心便稳定了。
孟云卿也听得出神。
往常在魏老先生的授课中,也听闻过灾情的处置,终究不像眼前所见。
天灾并非人力能制止,却因人力可缓解。
眼见为实,魏老先生曾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倒应了景。
她都记在心里,等日后再见到老先生,当是要同老先生探讨一翻。
看完这两处,又到了右侧的文书处。
右侧这端的资料就少得多,不是人口簿,也不是账本,而是一幅一幅的工程图。
老爷子眼中有异。
林冕解释:“这是侯爷几日前提起的,要安抚灾民和流民,除了朝廷拨下来的银两和钱粮,还需召集灾民和流民一同去排查山道,重修通路。让无事可做的灾民和流民,有活计可做,有时间可打发,那在赈济的同时,又能依劳而获,就会打消沦为盗寇的念头……”
这个孟云卿在段旻轩房内的纸笺中见过。
没想到林冕这里已经有成形的工程图和思路了。
老爷子也是点头。
只是同自己的外孙相关,老爷子眼中的赞许里,又多了几分自豪。
林冕并非喜欢奉承之人,却又拱手补充道:“下官和关大人都觉得侯爷的提议好,一来,赈灾之物并非长久之计,老百姓不用担心赈灾之物发放完后,无生计来源,人心就稳;二来,百姓习惯了依劳而获,便是对官府的信任,不会再有心生乱。看似繁杂了些,却是实实在在的赈灾良策。下官佩服。”
老爷子心中欢喜,口中却道:“都是些鬼点子罢了。”
孟云卿也掩袖笑了笑。
趁他们几人在说话,就立在原处,随手翻了翻眼前的几本工程册子。
详尽是详尽,却少了些……
她稍稍拢了拢眉头,刚伸手放下,关进便看向她:“孟小姐觉得有何不妥?”
关进并非喜欢生事之人。
见她脸色有异,才随口问起。
孟云卿也不介怀,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捋了捋胡须,平和道:“丫头,无妨。”
孟云卿就道:“这些册子已经造得很妥善了,我想着,若是在前几页,加上需要的工时和人力,待日后查看时,便一眼能分辨出这本册子里的工程该分到何处去做,就和先前看过的人口簿子,账本之类的对应上了,一目了然。”
她说得委婉。
关进和老爷子对视一眼,倒是林冕先开口:“孟小姐说的不错,昨日也有京中来的监察御史看过,提过同样的意思,关大人已经命人这两日内补上了。”
原来如此,倒是她多嘴了。
孟云卿有些歉意。
“老侯爷,孟小姐也清楚这些赈灾之事?”
京中的贵女大多养尊处优,有些才学的都精通琴棋书画去了,孟云卿先前的几句话怕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不是随口应付的。
倒让关进惊喜。
老爷子就笑:“云卿丫头读过些政史经纶,也有专门的先生教过些时候,班门弄斧了。”
读过政史经纶,也有专门先生教过?
关进和林冕都意外得很,再看向孟云卿,眼中就更有不同。孟云卿虽然胖是胖了些,心思却玲珑剔透,言行又低调有礼,果然是宣平侯府的姑娘,有大家气度。
老爷子便转了话题:“今日旻轩身体不适,老头子来代他,两位大人看看有什么可做的,尽管吩咐。”
都是带兵之人,固有的坦荡。
加上段旻轩对他二人有过评价,老爷子就热忱得很。
关进连忙拱手:“不敢,倒是有几件棘手的事情,我和林大人拿不定注意,想请老侯爷一同帮忙决策。”
老爷子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的孟云卿,孟云卿就适时开口:“爷爷不用管我,我看几位大人正在誊抄名录,正好可以帮忙,就在厅内,爷爷有事唤我。”
在厅中,老爷子抬眼便能看到,不必担心。
誊抄名录又是简单的事,也算不上添乱。
是个懂事的姑娘。
关进见老爷子没意见,就安排了一侧文官领着孟云卿。
孟云卿福了福身,便随了那文官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