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她的声音很小,却伴着一侧石壁上泉水的声音,清晰入耳,“爹爹和娘亲都叫我锦年……锦绣连年,抚顺安康……”
锦年是爹娘给取她的闺名。
段旻轩指尖微滞。
姑娘家的闺名是长辈和亲近之人叫的。
她该从未同旁人提起过,所以连定安侯府的人都只唤她云卿。
或是……她父母过世后,再没有人这般叫过她。
“锦年……”他迟疑开口,口中有些生疏。
“唔。”她应得自然。
他嘴角清浅勾勒,再次吻上她的额头:“快天亮了,老爷子会寻到我们的。”
“嗯。”
……
醒来的时候,孟云卿扶额。
烧得迷迷糊糊,脑袋里像缀了钉子一般,浑身上下都是酸疼难耐的,动一动都没有力气。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段旻轩右臂,在他怀中入睡的。
“醒了?”清晨的阳光透过泉水和石壁的缝隙洒了进来,星星点点的,将好映在段旻轩的脸颊上,安静得好看。
孟云卿木讷应了声“嗯”。
“好些了吗?”他问她。
她轻轻点头,难怪觉得脑袋里像缀了钉子一般,浑身上下也是酸痛的。
想起昨日从泥石滑坡堆了死里逃生,他背着她跑山路,她淋了雨,后来身上烫得自己都记不清了。要不是段旻轩,她还不知道眼下在哪里。
又似是,夜里她烧得难受至极,他才替她擦拭,额头,脸颊,还有……她兀得攥紧了衣衫,才发现贴身的衣裳被换过了,盖在身上的是他的衣衫。
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衫,想要起身,却被他扣了下来。
这山洞里,连空气都稀薄得很,她枕了他手臂一晚,他早就脱力了,腿也有些发麻,经不起她再折腾。
“别闹。”他言简意赅,“晨间寒凉,再着凉,一会儿烧得更厉害。”
孟云卿手中僵住,脸上浮起一抹绯红,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她贴着他胸膛,能听到他柔和平稳的呼吸,又想起昨日骑马逃窜时,他急促的心跳声,却一言不发。想起他背上的伤,她羽睫轻轻颤了颤,悄声道:“你背上的伤……”
他许是意外,片刻才应:“没事,别担心。”
嗯,她也缄默。
他有些累,等她醒来,似是比昨晚清醒了许多,他才如释重负,松懈下来。
隔了良久,怀中的人又问:“你说娉婷他们……会不会……”
娉婷和沈通,付鲍一处,在他们身后,后来山上落下来大石头,将他们隔开,就彻底失散。昨天的雨这么大,四处都是落石和滑坡,她隐隐哆嗦。
“锦年……”他拥了拥怀中,“让我歇一歇。”
他嗓音实在疲惫至极。
她也愣住。
他唤她锦年!
心中的错愕不知从何而起,只能怔怔看他,他却早已闭目。窸窣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精致的轮廓,脸上有疲惫之意,脖颈上还有昨日被石头划伤的痕迹。
她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你刚才叫我什么?”孟云卿问得小声。
段旻轩幽幽睁眼,“锦年。”
她心中咯噔作响,指尖也不禁攥紧,脸色微变。
怀中之人明显僵住,他便揽得更紧了些,“你昨晚同我说的,爹娘都叫你锦年,是取义锦绣连年,抚顺安康之意,”顿了顿,下颚贴近她的脸颊,轻柔道:“傻丫头,我们能出去的,不怕。”
孟云卿咬了咬唇,眼中的氤氲就似止不住一般。
她别过头去。
……
到了晌午,洞中气温渐渐回暖。
石壁那里透下来的阳光更甚了些,早前看不清的山洞,眼下也能依稀分辨出大致的模样。洞口被巨石堵得死死的,分毫没有松动的痕迹,怕是要不少彪形大汉一起才能搬得动。
山洞的顶部太高,根本够不着,都是厚厚的岩石土壤,他们从里面出不去。
只能等人发现他们。
都第二日晌午了,她心中隐约不安。
段旻轩照看了她一夜,一直没合眼,等她起身,他才靠着石壁入寐。
她不扰他。
她虽然烧退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也学着他一般,靠着他不远处的石壁入睡。许是一觉醒来,便有人来寻他们了。段旻轩方才说的,这里只有水源,没有吃食,他们要等到有人寻他们,要保存体力。
她蜷起膝盖,耳旁是山泉水从石壁上躺下来的声音,还有,他均匀的呼吸声。
……
再醒来,又约莫是黄昏了。
山洞里光线又暗了下去,只能以此推断时间。
从昨日中午离开衢州城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孟云卿只觉腹中饥肠辘辘,便起身去山泉那里饮水。水是顺着石壁淌下来的,石壁往上,有树影。石壁向上的顶端,应当是颗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