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寒山寺前,她还在发愁那两枚剑穗子的事情。
躲了两日,回了侯府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音歌也倏然想起剑穗子的事情来,就尴尬得朝她笑了笑。
“先送去吧。”孟云卿吩咐一声。
小丫头就跟在她和音歌身后进了外阁间。
段旻轩果然在问娉婷话,娉婷也一脸支支吾吾的模样。
剑穗子的事情,娉婷也心知肚明。
都是她闯的祸,又没和姑娘商量好,就心虚得很。
宣平侯同她说话,她都胆颤心惊,生怕被对方听出了端倪。
听到脚步声,应声回头,见到是姑娘和音歌,才又惊又喜。
见小丫鬟手中端了茶,娉婷就上前接过,给宣平侯奉了过去,正好也不用同他说话了,心中如获大赦。姑娘不在,宣平侯问了许多姑娘的日常和喜好。对方是客,她不好搪塞,再加上知晓了对方许是会错了意,她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实在难招架得很。
倒是段旻轩见到孟云卿,果真不问她话了。
娉婷心中松了口气,奉完茶就自觉站在姑娘身后。
“宣平侯。”孟云卿福了福身,当做问候。
段旻轩便放下手中的书册看她。
先前她不在,他看到她书架上的书,就随意翻了翻,竟然都是些政史经纶相关,他纳闷她一个女孩子家如何看得进去的。忍不住寻了娉婷来问,你家姑娘看这些书做什么。
娉婷支支吾吾道,侯爷让姑娘多看些书,还请了先生来教。
定安侯?
段旻轩思量了稍许,心中才有数。
陈家是鸿儒之家,孟云卿又是陈家的遗孤。
于情于理,定安侯都想让她多看些学些。
其实定安侯此人,倒和面上看起来其实不同。
这些书籍里有孟云卿的批注和笔记。
字如其人,他见过她写字时候的专注模样,翻开书页,便能想象她在外阁间的案几上伏案学习时候的样子,倒很是有趣。
他来了兴致,才寻了娉婷来,问起她的日常和喜好。
关于她的事,他总想知道的更多些。
娉婷就一直支吾着,他也没有听到太多。
恰好孟云卿回了听雪苑,段旻轩就索性叹道,“短短几个月,你还真看了不少书。”
言外之意,难为她了。
这些,也看得进去!
孟云卿就忽然想起五月时,她倒拿着那本《史策论》佯装看书的事情来。
他还记得。
孟云卿便笑,“有魏老先生专门教我,也不算难。看得多了,也觉得有趣。舅舅那里还要去定时抽查,全然不能偷懒,一有时间就耗在这上面了。”
她确实花了不少功夫,才有的长进。
从前她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魏老先生一面教她,一面同她探讨,她才看明白了好些局势。
譬如定安侯府,譬如太子和三皇子,再譬如顾家和陆家,等等。
虽然只有半年时间,但她也再不是初初入京时,那个对京中和朝堂一无所知的乡下丫头了。
至于段旻轩这头,她自然了解过。
苍月是幅员辽阔的泱泱大国,而燕韩建国不过百年,两者根基无可比拟。
宣平侯府的老侯爷,也就是段旻轩的爷爷,世袭了三代的侯爵之位。老侯爷明明战功赫赫,深得军中拥护,却选择急流勇退,归隐在家中,煮茶听曲打发时间。
却将唯一的外孙段旻轩推到侯位上,也近乎撒手不管。
越是如此,段旻轩就越得明帝青睐。
历史向来如此,王侯将相,在位时忠君事国,权势地位一过,便过犹不及,遭人猜忌。
老爷子是个聪明人。
懂得自保,也懂得保全外孙和祖宗留下的基业。
早前段旻轩口中那个附庸风雅,终日嚷着要煮茶,又会做八宝鸭子的老爷子形象便不觉又丰满了许多。
老爷子如此,段旻轩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也自然心如明镜。
这样的人,就和出身寒门,一心想要光宗耀祖,急功近利的人大有不同。
……
听她说起魏老先生给她授课,似是头头是道模样,段旻轩就笑,“读书明智,不是坏事,定安侯是个心思细腻的舅舅。”
孟云卿莞尔。
段旻轩就将手中书籍放回原位,踱步到案几这头。
娉婷先前就奉好了茶水,他端起,微微抿了一口,“本来昨日想来寻你的,后来听府中说,你们去了寒山寺。”
孟云卿点头,“嗯,同舅舅,舅母一道,去了寒山寺拜佛。”
听段旻轩的意思,他昨日就回侯府了。那阖府都去了寒山寺,他是在哪里打发时间的?
孟云卿眼中有诧异,他似是会意,就悠悠道,“我去养心苑见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