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卿颔首,“外祖母身体安康,劳王妃挂记。”
她也点头,目光还是未从她手上离开。
这双手,胖是胖了些,肉嘟嘟的,倒也灵巧。
不多片刻,第一抹隽永已成。
孟云卿双手递与她。
她轻轻嗅了嗅,茶香盈袖,便忍不住浅浅尝了一口。
眼中便若清水潋滟,果真同在老爷子那里饮过得不同。
连她这样不好茶的人,都觉茶香四溢。
再配着方才的一袭行云流水,只觉煮茶其实是件让人赏心悦目的风雅之事。
“这是汾茶?”她问。
孟云卿点头,“加了些薄荷。”
怪不得,商君和感叹。
过往老爷子也煮过汾茶,也加了薄荷,味道有几分相似,口感却全然不同。
汾茶薄荷,原来真能这么煮。
过往她还以为尽是老爷子胡诌的,并不怎么好喝,他还乐在其中。
原来真正的薄荷汾茶是这个口味。
商君和又问,“那云州紫方怎么煮?”
云州紫方?
孟云卿微怔,她第一次见段旻轩时,段旻轩也问起过云州紫方的煮法。
平阳王妃方才也说起过家中有位老爷子,她就道,“若是年长者饮用,适量加入桔皮,可化痰止咳,清肺利呼吸。”
商君和果然问道,“府里有云州紫方吗?”
婢女怔了怔,随即想了想,府中确实没有,便摇了摇头。
云州紫方一年的产量不多,即便现在出府去买,茶行里当季也不一定买得到。
商君和就道,“那下次再请孟姑娘过来时,你记得准备些云州紫方。”
婢女就应声。
再往后,便继续喝方才的薄荷汾茶,商君和很喜欢这个口味,一连三波都喝了,意犹未尽。孟云卿还带了其他几种茶叶,便通通煮了一遍,她一一尝了尝,到最后还是喜欢这薄荷汾茶。就问她火候和手法,很想学一学。
但煮茶也是熟练活,商君和就邀她常来王府,教她煮茶。
孟云卿从善如流。
晚些时候,就到了晌午。
平阳王不府中,孟云卿就在王府同商君和一道用饭。
商君和不像京中的世家贵女,行事也少条条款款,孟云卿料想她出身将门,应是将门之后。
商君和就笑,“孟姑娘猜得准,我家里人去世得早,是老爷子带大的。”
老爷子?
这是第三次听到她口中的老爷子,孟云卿自然好奇。
“我爷爷同老爷子是袍泽挚友,爷爷去世后,就把我托给老爷子照顾了。老爷子一生戎马,征战沙场,其实骄傲得很,后来告老了,就闲在家中,坐立不安,才学起了别人好茶,其实是叶公好龙。”
孟云卿也跟着笑起来。
只觉平阳王妃口中的老爷子,同段旻轩口中的老爷子有些不谋而合。
许是,大凡这样的老爷子,都能带出像段旻轩,商君和这样的孙子孙女,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到年关了,还真有些想念他。”这一句便是感叹,“明年一定抽空去看他。”
孟云卿莞尔。
商君和也问起她家里的情况,她也挑了些简单的说,才到京中几月,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都很照顾。
商君和才晓她也是失了父母,才来投奔外祖母的。
只是她不问,她也不刻意提起。
商君和便有些理解段旻轩为何在意她了,段旻轩也是老爷子的外孙,和老爷子相依为命。
末了,商君和亲自送她到门口,还邀她隔些日子再来。
孟云卿却之不恭。
回侯府的马车上,音歌就道,“平阳王妃在京中的讯息好少,没想到是这么好相处的人。”像这样不常在京中走动的,旁人心中先想到的恐怕都是不好相与。平阳王妃没有腔调,反是性子随意大气,和平日里见过的姑娘都不同,音歌有些喜欢她。
“姑娘,你说平阳王妃真的能上战场吗?”她总是不信的。
娉婷也瞪圆了眼睛。
虽说今日见到,她也觉得平阳王妃性子大气,却对女子上战场的事心存疑虑。
孟云卿就笑,“我哪里知道,只是听王妃唤得是平阳王的名字,吃饭提及时,也说得自然,应是紧密无间的。许是,真的同平阳王一道上过战场罢。”
音歌和聘婷就唏嘘。
过往只听过顾尚书家的千金英姿飒爽,骑马射箭样样在行。
今日见到平阳王妃,才觉是决然不同的气势。
就像,一个是刻意学来的,一个是自然而然。
孟云卿就想起刚进苑落时,见她口中叼得一根稻草,手里拿着一封信,那幅吃惊模样,全然没有平阳王妃的架子。
再往后,端庄果然也是耐着性子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