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她便能脑补出一处孤女寄人篱下,处处惨遭虐待的大戏。
陶氏听到吴郎中的话,更是脸色青白交错,她面对着姜氏那审视的眼神,最终也只能干巴巴的解释:“李夫人有所不知,我这侄女儿在她母亲腹中未呆满七月便降生了,这大抵是天生的,后天再怎么精细都是调理不回来。”说着神色忧伤,还假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这孩子命苦,小小年纪就从桐州过来京城,我这做姑母的着实是心疼啊!”
姜氏看她这模样,只是敷衍了两句,心中到底作何感想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就在吴郎中着手准备开药方的时候,床上躺着人嘤咛了一声,悠然转醒,经过一开始的迷茫,待到看清屋中众人之后,缩了缩肩膀,小手攥紧了身上的锦被:“姑母……李夫人……”
见状,姜氏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未等陶氏开口说什么,就径直走到了榻边,慈爱的摸了摸陶桃的额头:“醒了?可是觉得身上不舒服?光顾着让郎中给你瞧病,还没来得及让人将你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一会儿丫鬟把干净的衣裙拿过来,伺候着你换了便是。”
“多谢夫人。”陶桃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见她这畏首畏尾的模样,姜氏对陶氏的意见就更大了,这可是她的侄女儿,又不是家中妾侍肚皮里爬出来的庶女,对待自己娘家人也要如此苛责吗?
其实这本不关姜氏的什么事,但是她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善,实际上高高在上惯了。今天本是她计划的好好儿的赏花宴,却偏偏被阮家的人搞出这许多的事端,事后别人提起今日的宴会,定是都要说阮府的这点子事儿,还有几个记得她的那些名贵的花儿,上等的茶叶和精心准备过的茶点呢?她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让始作俑者痛快。
“好孩子,你身体太过于虚弱,一会儿我便让管家从库房拿出一些补身子的玩意儿,你带回去好好调理,总这样怎么行?”姜氏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必害怕,这里是尚书府,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旁边站着的陶氏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且滑稽,她本该发怒的,却不敢,硬生生的憋着,还挂着一抹讪笑。阮巧巧则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她方才被吓得不轻,这会儿根本不在乎也没去听这屋中的暗流汹涌。
看着陶桃满脸怔愣之色,姜氏将语气放得更轻柔了一些:“你这孩子也是的,怎么说也是及笄了,怎么将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样?还是说……造成现在的情况,非你所愿?”
陶桃抬眼,怯怯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虎视眈眈的陶氏,接着低下了头,语气带上了一些哭腔:“不是……姑母她……姑母她待我极好。只是我自小生长在桐州,那里气候温暖,甫一来京城,有些水土不服吧……”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且我自幼在祖父母身边长大,如今他们二老身体不甚硬朗,我却不能在身边尽孝,委实心中不安,日日忧思……”
“你很孝顺。”姜氏叹了一口气,没能落了陶氏的面子,她心头多少有点不舒服。
陶氏却心头一松,挥着帕子道:“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那祖父母也是为了你好,桐州那种小地方怎么能比得上京城呢?”
“可是……”陶桃抿唇:“我实在是惦念桐州的二老,姑母,我想回桐州……”
“回什么桐州!”陶氏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语气有些冲,反应过来之后急忙放缓了:“你且安心在京中待着吧,待到日后姑母为你寻一个好人家,这才是你祖父母最想看到的。”老秦氏不许人回桐州,她当然就不能答应,再说这边阮炀和阮巧巧的事儿还没解决,这人一回桐州别人怕又要话说了,还以为他们阮府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呢。
“为什么不能回?”姜氏略显不悦:“这孩子都成了这样儿了,阮夫人还硬将她圈在京城,你是想要了她的命不成?”这话说的有些诛心,倒是让陶氏一时间没能回过神。
“哪能呢……”陶氏干巴巴的回应:“这不是桃儿到底是个姑娘家,她一个人回桐州,我怎么能放心?”
面对着明显的推托之词,姜氏冷笑:“怎么,我竟不知阮大人家中已经拮据成这般模样,竟是连两个小厮和丫鬟都分不出来陪着表姑娘回桐州了?那我倒要做个好人了,待到表姑娘这病养好了,我们尚书府出两个人护送她回桐州,阮夫人听着可稳妥?”
“不……”陶氏连连摆手:“既是家事,怎么能劳烦李夫人费心。待到桃儿身体好了,我自会顺了她的意,送她回桐州。”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想来是极为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