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江之鲤收回穿云剑,而郡主亦是撤回染血的短刀,两具尸体应声而倒。两人身手凌厉,配合默契,无声之间已胜千言万语。
眼线被拔除,此时已是逃亡的最佳时机。陆浅葱自知不宜久留,便掏出一只绣花帕子递给永宁郡主,示意郡主擦净手上的血迹:“多谢,保重。”
永宁郡主倨傲的抿着唇,半响才不自然的接过那方柔软芬芳的帕子,朱唇几番轻启,低声道:“我曾偶然间听王爷和别人谈论过,当年你娘去世后,去你酒肆闹事的市井无赖是王爷暗中指派的……剩下的,便不用我多说了罢。”
陆浅葱一怔,没想到当年赵徵竟是为了得到她算计至此。她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多谢。”
郡主转过身不看她,只将一块玉牌塞到她的手里,骄傲的声线有一丝微微的颤抖:“你走罢,若遇到阻拦,拿出令牌便是。”
陆浅葱将玉牌攥在手中,又看了看身边的江之鲤一眼,心中满是惊喜和感激之情。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永宁郡主,从背后紧紧的拥住她。
谢画眉曾对她动过杀念,陆浅葱也利用了她的力量,两人在这一刻算是彻底放下嫌隙。
永宁郡主倏地握紧帕子,浑身一僵。陆浅葱在她耳边真诚一笑,低声道:“傻姑娘,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生命中除了他之外,还应有更广阔的天空。珍重。”
说罢,陆浅葱松开手,快步朝江之鲤走去,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掌。
微风袭来,衣袂翻飞,江之鲤搂住她的腰,轻轻松松的带她跃上墙头。
“陆浅葱!”永宁郡主望着墙上一黑一绯的两道身影,不知为何湿红了眼眶,她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哑声道:“你……莫要再回来了”
被江之鲤带离王府墙头的那一瞬,陆浅葱回身看了郡主一眼。那时墙头的风很大,叶影摩挲,永宁郡主的眼睛比星辰更亮,比月光更冷。
她手握袖中短剑,衣裙如芙蓉绽放,决然的迎向满院的火光和剑影。
☆、第46章 红梅一
清风朗月,虫鸣阵阵,临安万家灯火阑珊,十里荷花映着满天星斗。
江之鲤带着陆浅葱从屋脊疾驰而过,夜风拂过衣袂,撩起一丝微凉的战栗。陆浅葱微微侧首凝望他,看到江之鲤的眼眸中映着江面上的渔火,比漫天星子更为灿然。
“你怎么找到我的?”陆浅葱问。
她心跳如鼓,扑通,扑通,扑通……一半是因施展轻功而失重,一半是沉溺在江之鲤深不见底的眼波。
“猜的,路上又听说张远书在找我。”江之鲤抱着她脚步不停,耳畔的风咻咻而过,他的声音却是四平八稳,清冷道:“赵徵可欺负你了?”
黑暗中的江之鲤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狷狂气场,乌黑的眸子倒映着临安城的阑珊灯火,似有血色晕染开来。陆浅葱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江之鲤便会挥剑大开杀戒,便谨言道:“没,就是每日见他有些烦。”
江之鲤静了静,没再说话。
骤雨初歇,空荡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扑闪扑闪的水洼,倒映着璀璨的星河。街角处,一盏残灯,两匹骏马,街坊的红灯笼在风中微荡,火光摇曳,给青石街道镀上一层暖意。
江之鲤带着陆浅葱轻飘飘的降落在地面上,陆浅葱想要从他的怀中跳下来,却被轻轻制止。江之鲤打横抱着陆浅葱,双手一托,将她放在马背上稳稳的坐好,陆浅葱疑惑的朝他看去,却见江之鲤嘴角微微上挑,笑容微凉,望着她的眼神却十分温暖。
他说:“地面湿滑,怕弄脏了你的绣鞋。”
陆浅葱一愣,突然想起了初见江之鲤的时候。
那时也是骤雨初歇,秋阳高照,地面的水渍还未完全干去,她战战兢兢的和江之鲤同乘一匹瘦马,开始两条生命线交织的旅程,从此每一个相同的天气,都不可避免的带上他的影子。
风吹乱了回忆的思绪,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从拐角处走出,一手压着箬笠的边缘,一手牵着另一匹马,朗声笑道:“襄王府不好进啊,江郎。若不是张大人引走了巡卫,我们怕是天亮也无法脱身。”
陆浅葱这才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人,她在马背上弯了弯腰,只看见这人露在箬笠外的一点青色且刚硬的下巴,不由纳闷:这人又是谁?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男人抬起头来,摘下箬笠,露出一张五官挺立的英气的脸来,笑眯眯道:“三月不见,陆小娘子便不认得洒家了?”
“!!!”陆浅葱一脸诧异,“……不知?”
不知点点头,宽厚的唇微微咧开,笑出一口白牙。饶是陆浅葱久经风浪,也被刺激的不轻,她瞪着眼睛将面前这个身形强健、六块腹肌分明的英俊男人从头到尾扫视了一眼,一时间无法说服自己将他跟那个肥头大耳的弥勒佛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