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簪正和李扶摇在庭院中扔飞镖,闻言,二人俱是一怔,随即异口同声道:“不要!”
李平秋被他俩中气十足的一吼吓了一跳,讪讪道:“为何?”
涂灵簪颇为为难的挠挠头,半响才憋出一句:“陛下,臣没想过这事。”
李平秋:“从今开始,可以考虑了。”
涂灵簪敷衍的‘哦’了一声,又笑问他:“陛下,我若嫁人了,你怎么办?”
“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朝中流言正盛,朕怕你受委屈。”李平秋叹了口气,眉宇间是经年不散的忧愁,“朕欠你们涂家的,已是够多的了。”
涂灵簪默然。
李平秋又转头看着闷闷丢飞镖的儿子,问道:“你师姐要嫁人,你因何不同意?”
李扶摇青涩的面庞笼罩着一层阴云。他闷声不响的丢完最后一只镖,这才拧着眉闷闷道:“谁也配不上师姐。”
说完,他自己的脸倒是先红了。
涂灵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三个人半响无语。涂灵簪仰头看着枝头的一抹新绿,忽然轻声道:“陛下若觉得为难,那便嫁罢。”
李扶摇倏地瞪大眼看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噩耗似的。接着,他默默的丢了飞镖,转身就走。
涂灵簪的婚事从开春一直到入冬,都不曾定下来。
倒不是没人提亲,相反,有意和涂氏结姻的还不少,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一桩是成功的。
有人嫌她过于厉害死活不娶,有人落荒而逃,还有一个李扶摇从中作梗,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谄媚之辈。渐渐的,她的终身大事眼看就要黄了。
李平秋急的头疼,把涂灵簪叫到身边问道:“文忠伯家的二郎,不是对你挺中意的么,为何也被吓跑了?”
李平秋于涂灵簪而言,是君亦是父,哪怕她性格再大咧,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好乖乖答道:“臣不小心徒手拍碎了庭中的石桌,正巧被二郎看见了,他便吓跑了。”
“不小心?”李平秋险些喷出一口茶来,“你没事拍桌子作甚?”
“师弟和楚王要玩蹴鞠,那桌子挡在院子里太碍事,我便……”涂灵簪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可怜兮兮的低下头去。
李平秋只好放下茶杯,神情复杂的望着李扶摇:“你明知二郎那个时候要去老大府上,你还要她拍石桌,这是何居心?”
李扶摇梗着脖子直视皇帝:“文忠伯家的老二弱鸡一般,哪配得上师姐?”
“那周尚书家的长公子呢,那可算得上是威武强壮了罢?”
“一介武夫,相貌丑陋。”
“还有杨家的四郎……”
“杨四郎是商贾之后,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这等低贱的玩意儿连给师姐提鞋都不配。”
“你……唉!”李平秋无力的摆摆手,撑着太阳穴无奈道:“罢了罢了,顺天意吧,朕不管了。”
李扶摇拉着涂灵簪赶紧溜。
不稍片刻,王世阑披着崭新的狐裘,从来仪殿的回廊里转了出来。他眯着眼望着涂灵簪和李扶摇的背影远去,这才在殿外跪拜,朗声道:“臣王世阑求见!”
立刻有小太监引他进了殿,王世阑看了眼龙椅上愁眉不展的皇帝,忽而笑道:“听闻陛下在为女侯爷的婚事发愁?”
李平秋又叹一口气,点头。
王世阑盘腿坐在下席,自顾自笑道:“女侯爷的婚事确实有些为难。这男方啊,不仅要年貌相当、门当户对,更要家世清白,不能站错了队,这样的男人虽是凤毛麟角,但也不是没有。”
李平秋见他话中有话,便睁开眼,探身询问:“你可有人选?”
“陛下,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您看我怎么样?”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眨着桃花眼笑眯眯道:“臣身为藩王威震一方,有钱有权,不曾婚配,更重要的是我长沙王一向中立,将来……”
说到此,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将来嘛,我会以夫人为尊。夫人站在哪边,我便帮哪边。”
……
李平秋转头便将此事告诉了涂灵簪。
涂灵簪安安静静的听完,只是思忖了片刻,便点头淡淡道:“长沙王?那便选他罢。”
李平秋没想到涂灵簪竟会答应得这般豪爽,噎了半响,才讷讷道:“你真想好了?若是嫁了长沙王,那便要远离长安了。”
“虽然要嫁去长沙郡,但能拉拢上王世阑的七万兵马,也是值了。”涂灵簪弯起一泓淡得几乎透明的笑来,轻声道:“我与长沙王联姻,秦宽多少会有所顾忌。”
李平秋哽了哽,良久才长叹一声,“是朕无能,苦了你了。”
之后不久,长沙王要和安国女候爷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几日便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