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嵇开玩笑:“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还管不了你?”
江水眠抠着指甲上的红漆:“你就是找我陪你骗人编谎话的。这样老东西就不会逼你了。”
卢嵇听她也骂老东西,笑起来。
卢嵇看她那模样,总觉的不能说真心话。要说成自己有意而为,百般利诱,岂不是就像个街边给孩子糖吃的猥琐大爷。他却好话说道:“我给你好吃好喝的,新衣服也有,想练武也有。要什么都可以,你就陪我演演戏,还不成了么?今日那样坑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江水眠心里不满了:什么叫陪你演演戏!
她怎么就不能从他口中得到几句真心话呢!
卢嵇觉得江水眠一下失去了热情,但她仍然拢了拢头发,回答道:“我没坑你。现在太太们都知道你不跟我同房了,你才是坑我。你今天就要睡在这儿,客厅都不行。我反正不会走了。”
卢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哪里。
但他觉出来了,江水眠说的同房,绝对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道:“我旁边有人的话,是睡不着的。”
这话很扯淡,他立刻补充道:“你也知道,我遇见过那么多次刺杀。”
江水眠抱着金条盒子起身:“好吧,那我走。”
卢嵇连忙拦住她:“别,你睡这儿吧。我去书房。别说你没进过我屋里,上过我的床了。”
江水眠坐在床上,显得有点呆呆的,又丧气似的倒了下去。
他心里愈发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做错了事情,要她有点不舒服了。他问了,江水眠也不回答,她把床罩扔到地下,卢嵇弯腰去捡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卷进被子里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知道你特别累,不是我赶你走的。我睡觉特别老实,也不打呼,也不踢腿。”
她还真以为他是睡觉浅啊。
要真是躺在她身边,他能神经衰弱到连楼下鲁妈打哈欠都能听得见。
卢嵇看她锁骨脖颈窝在他每日枕过的枕头上,居然想明日仔细躺一躺,不知是否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味道,还有留下的凹痕。
他走出去顺便关灯,回头听见她哼哼唧唧埋进被子里:“我想吃腌笃鲜、白肉锅子还有梅干菜烧肉……”
卢嵇:“好好好,给你做,吃成一个真的肥婆娘。”
江水眠以踢了一脚被子做回应。
卢嵇关上门,站在门外,心里乱跳。
他觉得自己就应该甩掉鞋扑上床去,就搂着她,钻进被子里跟她大闹一场,放宽了心就躺在旁边。
但他又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也没错,他应该跟她从头教起,教给她大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亲昵,教给她如何去亲吻——
等等,他自己就是个半吊子水平,他能教谁啊!
只是江水眠对他态度还是这般亲近的,卢嵇心底还是很有安慰的。只要慢慢开展养熟大业,一步步计划好了,她还是能从现在的傻样养到开窍的。
对,他不能急。可以慢慢来……
卢嵇都已经满脸傻笑掰着指头想着,要不要自己给江水眠开设几堂开窍课程,他慢慢走回到书房,鲁妈又送了新的浓茶来。虽然是哄小丫头赶紧上床睡觉的时间,但对他来说还算早,再困乏还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他本来计划把汉厂提交的几个固定栓的样式对比一下,看哪个好装且耐用,孙叔拿着一封信,从楼底下走上来。
孙叔站在了书房外间,没敢进来。卢嵇头也没抬:“是德方的消息?”
孙叔道:“是苏州来的信。宋先生。”
卢嵇愣了愣,笑起来:“怎么着,还怕我照顾不好阿眠么?”
他伸手接过信,好多年前宋良阁还写不了信,听说他送江水眠读书的时候,怕她被欺负过,搬着小板凳也坐在后排跟着上过塾,听着课会写的字也多了些。
这一张纸上虽然歪七扭八,但至少没什么错别字了。
卢嵇看着想笑,嘴唇都勾起来了,往下看去,表情却僵硬在脸上。
宋良阁问江水眠是不是去了天津。
宋良阁说江水眠告诉他去了上海读书,准备去考金陵女子大学,还一直从上海寄信过来。
她以前上中学的时候也经常一个人在上海,他本没有想太多,只是隔了一个多月没见,只有通信,他也有点想她了,就去上海找。
去找了,才发现信上的中学里,江水眠压根没有去入学。
他立刻想起来,江水眠几次提出想去天津都被他拒绝。他一直不同意江水眠北上为他当年的事报仇。但江水眠只是面上妥协,心里怕是从没放下过。
她一直惦记着天津那一票人,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