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眠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走。我说着来天津保护你的。”
卢嵇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干脆道:“现在田忠上山,能下山通知他们的人,就你一个了。你要是不去,我就死在这儿了。”
江水眠果然面露犹豫之色:“那我去,等山下的兵上山的时候,我一起上来。”
卢嵇倒觉得真那时候,他手底下的人肯定能保护好她,再上山也无所谓了,便点了点头,道:“可以,你去吧。对了,孙枝桂那儿是有书信还是什么,现在有在你手里?”
江水眠道:“在我手里,在我手里!你要么?”
卢嵇摇头:“你下去交给下头的人,他自然知道。我手底下那个旅长,姓蓝,叫蓝野,你交给他就是了。”
江水眠犹犹豫豫,她跑进屋里换掉了裙子,旗装下头别了一把□□,手里攒了把刀,才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路我熟悉,我很快就回来!”
她从来不是那种犹犹豫豫的女人,说下山去,大步奔出去,眼里只有目的,头也不回。卢嵇发现自个儿虽然气她屡屡做主张,但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看她一往无前的背影,看她说到做到的那份承担。
江水眠奔走了没多久,卢嵇召集谈判团里其他人,克里斯汀一去未归,卢嵇听见刚刚江水眠的话,有些提防张敬尧以前的同乡和手下,让警卫员先把他们几人关在了屋里。
一群人一起讨论对策时,那位总统府的美国顾问忽然开口道:“如果照你的意思,田忠岂不是不想活了?山底下的三个旅看到打仗必定要围山冲上来。田忠就算是拿你的命做人质,不也是跑不了么?若是你找地方藏起来,他没捉到你,不就是被活活围攻而死么?”
卢嵇忽然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点大胆的猜测,好似抓不住头绪。
“我曾听人说田忠是个爱倒戈的贪生怕死之徒,你三个旅在下头,他怎么会做这样冒险的事呢?”
贪生怕死……倒戈之徒……
卢嵇忽然撞了桌角一下,凉茶撒了一桌,他神色陡然变了:“倒戈……冯继山……不、不可能……”
卢嵇觉得这个猜想或许太多疑了些,可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惊道:“快,快去找人,把眠眠叫回来!把她叫回来——”
☆、第93章
江水眠在靠着山沟侧面的草丛里匍匐着往前蹭了蹭, 她快到山脚下的时候, 才撞见了黑夜之中第一排缓缓上山的士兵。
卢嵇曾经说过在华北, 很多地方的兵都不成样子。江水眠以前没有见过什么兵,这次算是见着了。约莫有三分之一的人连帽子都没带,裤腰带歪斜的挂着,有的上衣长了有的裤子短了, 甚至好几个人前襟扣子都是敞开着,手里拿着样式各不同的枪, 说是上山打仗, 更像是被逼着上刑场似的不情愿。
她匍匐在草丛中, 甚至没有人会警戒的往周围翻一翻, 更别提发现她了。江水眠一边缓缓往山下移动,那些兵好几次就从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经过。甚至有些人手里就拿着火把也不四处查看,江水眠一边往山下溜,一边觉得有些诧异。上山的人数绝不少于三千人, 且不说这些人出临城肯定要开军车, 很难不惊动山下隶属卢嵇的那三个旅。
江水眠在山脚下回头望去,纵然有植被,山坡上点起的一些火把, 也不可谓不显眼。
那为什么山脚下那三个旅还未动身?
卢嵇之所以敢上山, 就是因为这三个旅的兵,田忠的能力根本无法阻挡。冯继山带兵就算是还有些本事,因为这一两年徐金昆很信任他,就把自己手底下的兵和冯继山的兵混编了, 徐金昆手底下的势力几乎都是精英,一下子就把冯继山的兵的水平提升了一大截。别说田忠,就是直系以外哪支队伍都无法抵抗。
田忠这样根本都不算偷袭,就算是那三个旅的队伍晚上来一些,田忠被逼近山沟里也是死的命。他怎么这么胆大……
江水眠心里也忍不住有疑惑。
这种疑惑在江水眠下山后,看见三个旅几千人还稳稳扎营在山下的时候,愈发加深了。她几次确认,从扎营地的军用帐篷外,明显能看到山上的火光,而且卢嵇有意让这支队伍扎在靠近路口处,可以说是田忠的兵是开着车从他们眼前过去的!
江水眠越想越不对劲。
若是说南方政府、皖系和直系有暗自联手,那他们的势力可能就要隐隐压过徐金昆了。在这样的境况下,直系当中最先倒戈的人,绝对是冯继山。
他太“识时务”,从民国成立到如今短短十一年,他已经倒戈三次。
周梓玉就是因为忠心耿耿,所以才最厌恶冯继山这样的人,几次与他发生冲突。当然徐金昆信任冯继山也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就是冯继山会永远倒向强者,而徐金昆也有自认为是中国如今的最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