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嵇伸手把江水眠翻了个身,咬牙:“所以你觉得我不敢打你是么!”
江水眠丝毫不怕,她觉得自己反正暴露了,可再不装战战兢兢叫老爷的模样,胳膊肘撑着床,手捧着下巴,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肩上,绸缎的睡衣贴着她单薄的肩膀。她反倒回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卢嵇,还一边乱挣扎着蹬腿。
卢嵇想也没想,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他本想顺着惯性,打下第二掌,却手僵在半截。
绸缎的睡裤,柔滑的质感真糟糕。那种感受,比真的打在她皮肤上还强烈。她瘦的跟一根细烟似的身子,居然有这样圆的屁股。这形容虽然有点粗俗,但卢嵇感觉自己打下去的瞬间,心里骂出了一个荒唐的脱口而出的脏字。
他感觉自己手心都发烫起来,火烧火燎,脸也涨红了。
但卢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红。毕竟以他随时装逼应对外界的本事,很少有事情能让他脸红。
而江水眠一下子忘记挣扎,僵在床上,半张着嘴不知道是吃惊还是呆滞的望着他。突然乖的一声不吭。两个人因为一巴掌,彼此都说不出话来,傻对着。江水眠忽然松开手,倒在床上,将脸蒙进被子里,自暴自弃的揉着自己头发:“姓卢的,我真想弄死你!”
生气了?就打她一下,至于么?
还是说毕竟她是个小姑娘,是他太过分了?
卢嵇呆了一下,才道:“……江水眠,你再叫一遍?”
她弯着身子蹬着腿踹了他一脚,将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卢嵇忽然感觉,自己跟她的距离这么近。他伸手去拽她被子,脸上竟然压不住笑:“你躲什么?怕我再揍你么?”
江水眠:“走开!你家暴,我生气了!”
卢嵇忽然感觉心里的情绪从来没有那么充沛过,那些翻来覆去曝晒风干的念想,一下子被水泡开,撑得胸腔里鼓鼓涨涨。他忽然伸手一下子连人带着被子抱住,江水眠似乎在被子里在呼吸都停了,一动不敢动。
半天传来她闷闷的声音:“你不是要算账么?”
卢嵇死乞白赖的抱着她和被子不撒手:“确实要算账。我问你,你之所以要来当什么卢家的姨太太,是为了报复当年那波人吧。”
江水眠不回答,他继续道:“当年他们不知你跟卢家的关系,动手差点杀了宋良阁,还将你们逐出天津去。你和宋良阁当时都说,不许我插手你们所谓‘武林’的事情。现在回来,你是怕以前的事情重蹈覆辙,所以当个卢家姨太太,最后他们就算想报复你,也会忌惮不敢动手吧。你倒是心里都算好的。”
卢嵇虽然很想知道别的答案,但他意识到江水眠平日里很冷静理智,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江水眠从被子里刨出自己的脑袋来,看向他,脸上有几分搪塞:“……姑且算是吧。”
卢嵇没来得及品她的表情,江水眠两只手乖乖的抓着被子沿,嘴里的话却不那么乖了:“你这那里是来训我的,纯粹就是来找你想听的答案的。”
卢嵇一下子被她戳中心思,条件反射狡辩道:“你这样贸然跑出来!你师父难道就不担心么?你就不能跟他说一句再来?”
江水眠头发铺在床上,就像随着海波游动的海藻。她道:“他其实心里大概也知道我是来天津了。只是明说了的话,他不会让我来的。他怕有危险,他怕我死在天津了。我劝了许久也不成。我想让他好起来。所以我要把病根铲掉,让他得到他早该到手的东西。”
卢嵇沉默半晌道:“我记得你说过,武林就跟下棋一样。因为让子,因为对方段高赢不了对方,就把棋盘一把掀了,拿一把刀逼在对方脖子上,让对方认输,磕头求饶,又算什么赢棋呢。你说过你要以少胜多,要用他们最得意的本事赢了他们。”
江水眠:“话虽如此。我还需要你。我也会给你东西作为交换。”
卢嵇挑眉笑:“用什么交换?”
他心里想了个答案,迅速否决,还在心里唾骂那个自己:真把自己活成猥琐老男人了是么!
江水眠偏头,轻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我提前告诉你,我来,就是没良心的要利用你的。省的你到时候再说我骗你。”
卢嵇微微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满不在乎笑道:“利用就利用了,骗就骗了。我能把你怎么样。说的像是我真的能把你从二楼扔下去似的。再说了,你来了天津有小青子有师弟,还来投奔我——当然老子有钱有大房子——不过也够我自我安慰一会儿,心里满足了。”
他这话倒是说的随意,就跟刚才一群没营养的屁话似的,他自己也没觉得自己说出来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江水眠却躺在床上,像一只四脚朝天,爪子弯折的猫,眼里亮莹莹的显露出反光似的光彩来,又露出受不了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