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垂下眼去,不说话了。
商牟摇摇头:“我的话不能代表任何。我的行事也将不会几封牍板改变什么。我就在这儿,我不打算给你任何决定做任何方向的推或阻。我相信你也不会。”
舒抬起眼来,眼底有些泛红,却或许不是因为商牟,更多是因为时局,她:“你就要与我说这个?”
商牟的直接性格,也代表他不会躲避这些问题,他不会装作这些都不在都不发生。他低头,碰了碰舒额前一点点碎发,道:“我还要说,天下或许除了南河,除了你母亲,还有人也会不在乎那些王权,但只在乎你的。”
舒抿紧嘴唇,唇上有几道可爱的过分用力的皱,她眼底显露几分强忍感怀故作强大的小女孩神态,她松开嘴唇,忽然抛开了所有的大问题,大视野,低声问道:“当真?”
商牟真想使劲揉揉她穿着燕服的肩膀,搓搓她一丝不苟束着发髻的脑袋,但他却不想破坏她规整的姿容,一只大手,扣在她脑袋上,按了按手指,像是要把她压矮几分:“当真。”
但她自己却不太在乎姿容,一下子扑进几年前没少被她嫌弃的商牟的怀里,脑袋使劲蹭了蹭,仿佛要顶开他肋骨钻进他心里。
商牟却捂着胸口:“你是要撞死在我坚如磐石的胸口上么?”
舒仰头笑了笑。
她眼底像是雪晶结在枝丫,像是水从屋檐滴下,他脑子里挤进他那点缺少浪漫与享受的脑袋里仅有的与“美好”相关的画面。
商牟:“其实也不止几张牍板。我写了很多。”
舒摸到了他腰带上草编的袋子,笑道:“你是还带过来了?为什么没寄?”
商牟:“因为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字又潦草。夜里灯油还有剩的,就随便写点。你也知道,我也没谁能聊,就当跟牍板聊天了。”
舒蹦跶了一下:“我想看!”
商牟:“反正就是那些屁事儿。你看就看呗。写的挺多的,都是一张牍板上写了好几天了。”
舒眼睛发亮:“那算是日记了?”
商牟:“你要是觉得我写今天没吃菜便秘了也算是日记的话……那我相信你能看的津津有味。”
舒:“……是,我对你抱有什么矫情的希望呢。”
商牟:“那你还要看不。”
舒摘下草编袋,笑:“拿回去解闷罢。”
商牟:“嗯……你回去吧。我估计又要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这话虽然看似什么也没透露,但舒身子一僵,抬起头来,心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商牟:“我什么也没说。”
舒:“……我知道了。这些够我解闷,我……一段时间或许也不会再与你通信了。”
商牟点头。
舒拎着那草编袋,这袋子朴素的她像是从市场买鸡回家的妇人,她正要狠心转过头去,商牟忽然蹦过去。舒下意识的往后让了一下,商牟按住她脑袋,低下头,忽然亲了一下她脑门。
舒吓了一跳,人像是原地起飞的兔子,也蹦跶两下:“你、你干什么!”
商牟以为她不懂。
不过这年头确实没有亲来亲去这码事,他道:“我看先生和辛某人天天腻歪来去的时候就这样。”
舒:……我怎么看到的是亲嘴!
她更想:那你怎么不亲嘴啊!
但商牟似乎也不知道,大手一挥,还觉得挺得意,往后撤了半步:“你走吧。”
舒擦了擦脑门。
他仿佛下定决心更早,转头大步踏过白石子儿地,头也不回,往那头走去了。
舒拎着沉甸甸的草编袋子,有点轻而易举就分别的难过,却也有点想笑,一只手按着脑门,慢慢悠悠往回走去了。
第252章 烈文
南河开始愈发的深居简出,夏末的闷热与暴雨, 让人对着月份有些恍惚。明明都快入秋了, 还一副绿的滴水的盛夏景象。
舒不太能见到南河, 她知道这是辛翳有意的将她隔离开两国之间的政治漩涡。
她心里虽然知道, 那次跟商牟见面之后,未必还能再见,但没想到他走的那么急。
他的行进,也代表了辛翳内心的焦急。
贵霜与匈奴对整个北线的推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也不存在晋国是否接手赵国北部的谈判了,因为赵国北部整个被冲的不像样子, 连邯郸、曲沃一代都有了南下的逃亡者。这似乎让辛翳也倍感压力, 他甚至派人从蜀地向上, 想要西去寻马种,改良战马,又想要联合被冲击后流散在外的西域三十六国贵族,妄图联络他们一同对付贵霜。
关于商牟去了哪里, 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上党一带, 被派去的乐莜很快遭到了声势浩大的进攻。商牟以邯郸为中心,安营扎寨,本意是进攻晋国,但赵国军民百姓却认为他是将要对付匈奴,大批边境支撑不下去的赵国将领竟主动投靠他麾下,请求一同北进, 击退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