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隐匿在吴其沣人手之后。这样不仅不会被轻易发现，还能在变故意外出现的时候，迅速反应增援。

但郁涵怎么也没想到，吴其沣会突然撤走人手。

郁涵发誓：“绝对不是跟踪！”

但宋蕊说：“郁涵，都撤了吧，我不需要这些。”

郁涵听明白了，宋蕊说的是就算需要，也不应该由你准备。

对啊，他又算是什么呢？怏怏被挂断电话的郁涵自问。你什么也不算呢。

警方很快来到现场，因为宋蕊的特殊身份，张兆作为委托人跟着律师代替宋蕊去了警局。

“走吧。”收拾完现场，驱车前来的吴其沣对宋蕊道。

按下车钥匙，前后车灯亮了亮，传来轻轻的车门解锁声。

吴其沣拉开驾驶位坐进去，却看见宋蕊走过副驾驶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后座。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了正侧目望向窗外的宋蕊。

神色淡淡，是她最漠然的最不虞的神色。

其实不用特意观察，单看她没有坐在副驾驶就知道，她发现了。

敏锐如她，其实自己不应该做下这样的小动作。

但事已至此，吴其沣知道自己得要尽快想出一些补救的说辞，如何蒙混过今天，才是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

可一路上，宋蕊一直没有开口。

沉默的车厢里，难耐的沉默不断发酵，最终吴其沣主动坦白道：“我觉得他可能会比我查到的东西更多。”

所以，那天郁涵被宋蕊邀请进入房间的时候，他是故意将宋蕊顺出的那张身份证放在桌面晚收一步的。

但很可惜，郁涵似乎也没查出什么，不然他也不会派了人来跟从保护。

吴其沣当然早就知道了郁涵安排的人手，后面总多坠着这么群人，他的人自然会查清楚回报给他。

当时他想，多就多吧，多些人保护宋蕊也没问题。

而在宋蕊让他撤走自己的人手时，吴其沣想，如果郁涵的人没被发现，那么还有一批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宋蕊，他不至于太担心。但如果这批人被宋蕊发现了，以宋蕊的性格来说，必然会非常生气。

吴其沣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他还是算漏了一点。

算漏了宋蕊的敏锐。

后座上，宋蕊望着后视镜，与等待红绿灯的吴其沣对视：“这些人，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呢？”

人们做下每一件事情时，都有他们的动机和所求。宋蕊明白郁涵的动机和所求，但她不懂吴其沣。

为什么？

红灯的最后几秒，吴其沣回头，唇角微微上扬，讥诮道：“我有我的考量，不需要事事跟你汇报的，宋蕊。”

这是自然。

她又不是他的上级。

但他们曾是朋友。

虽然不至于无话不谈，但关乎对方的事情，他们向来实话实说，从不留私。

可人总会变的。断档五年归来，宋蕊还把吴其沣当成了过去那个吴其沣，但其实他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人。

吴其沣原本以为宋蕊会跟他争论什么，或者说他在期待着宋蕊和他争论什么。

不论提到他们旧日的交情，还是提到过去那些战友一般的情分，他其实都是高兴的。

争论，代表着宋蕊至少认为他的话是不对的，至少宋蕊会觉得，她应该在他的心中占有不同寻常的位置。他等待着宋蕊的据理力争，期待着她像过去那样拍案而起说：“吴其沣，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呢？”

但这次，宋蕊笑了。

她浅笑着，路灯的光将她的脸庞照亮，吴其沣甚至从后视镜中清晰看见了她眼中的平静和淡然。

宋蕊点头道：“当然。”

他们已经不是旧时的战友，虽然多少有些往日情分，但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向她事事交待事事汇报的经纪人。

他需要考量的事情很多，需要取舍的事情很多。不管是他忘记了，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亦或者私心上希望她也与郁涵交恶，事实上都没有跟她一一交待的必要。

宋蕊坦然接受了她与吴其沣之间的沟壑，就像她在快穿的生涯中数次接受的背叛和反目。

从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最终的淡然处之。

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她的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永恒的忠诚和守护。

所以，忠诚这个词在她这里一点儿也不可贵。时间恒长，人却多变，没有永恒的忠诚，至少她没有见过。

这才是她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利用各种手段迅速完成任务的原因。在经过了几个漫长的任务人生后，她并不享受，且对反复的人情来往并不信任。

忠诚，代表着背叛。

背叛，亦有可能重新演化成投诚效忠。

没有什么值得气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