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盛老师教俺们水头村的娃娃读书，我家狗子才能考上中专的！”

“还有唐老师，俺闺女被那畜生糟践的时候，是唐老师帮忙搞得离婚，还把俺闺女的嫁妆都要回来了！”

“盛老同志，快去俺们村里坐坐！”

饶是盛博易一直冷着脸，面对这样质朴又热情的村民，也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四人被热情的村民拖到了余国民家里。

余国民家的斜对面，就是当年关押盛昌明夫妻的牛棚。

村长余长安看着牛棚，眼中露出怀念的光芒，“当初盛老师和唐老师就住在这里，他们可真是大好人呢！那些不像话的狗东西每天逼着两人工作，可他们还会抽出时间来教村里人认字，还教我们怎么种田，庄稼才能长得好。”

李天冬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谁逼盛老师和唐老师啊？”

村民们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

但这个，夏染染和盛博易却是清楚的。

当年盛昌明夫妻都是研究所里数一数二的液压动力专家，前途无量。

但是很快，数字帮横行，世道大乱。

知识分子被当成臭老九批斗。

有海外留学经历的人更是重点监视对象。

偏偏当时研究所里又有个同事嫉妒两人的出色成就，就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夫妻两。

于是夫妻两被下放到了比岙口村还穷苦的水头村。

而这个同事因为举报有功，反倒是在研究所里扶摇直上。

甚至因为他位高权重，县里那些红卫兵得到指示，三天两头过来折辱盛昌明夫妇。

水头村的人都对盛昌明和唐蓝馨的印象很好。

他们没办法在两人被批斗的时候做什么，只能尽量把牛棚弄得舒适一点，偷偷摸摸给两人送点吃的。

可谁知道，最后还是救不了两人。

那些人越来越变本加厉，有一次趁着村民农忙，竟然想对唐蓝馨动手动脚。

盛昌明去阻止，却被套住麻袋，挂在自行车后面拖行。

最后脑袋撞在石头上，当晚就死了。

村长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少村民都泣不成声。

“盛老师最后时刻，还在惦念着我们家那些娃，让他们一定要读书，读书才有出路。”

“呜呜呜呜，那些畜生真不是人啊！”

“盛老师和唐老师都走了，他们还不肯放过他们的女儿，把老余头的房子都烧了，那孩子据说是给他们拐卖了。”

第715章 师恩浩荡

老余头就是水头村的赤脚医生。

他本来受唐蓝馨所托，要把孩子交到一个姓陆的教授手中。

结果，还没等到人，就被活活烧死了。

孩子也不知所踪。

夏染染听着这段惨烈的过往，只觉得心中堵得慌，有无数的愤懑无处发泄。

她都如此，更何况是盛博易呢？

夏染染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老人。

只见他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身体还在轻微颤抖着。

良久，他才咬着牙根，一字字问：“那些畜生呢？”

“都被枪毙了！”水头村的村民抢答，“去年就被枪毙了，一个都没落下，咱们村的人都去派出所看了公告，回来后咱们还一起祭拜了盛老师和唐老师。坏人遭到报应了，他们也能安息了！”

盛博易呆呆地站着，然后笑起来。

笑声嘶哑，听不出半点喜悦，反而让人心中发酸。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坏人是遭到报应了。

可那又怎样呢？

他的儿子儿媳，还有他那连见都没见过的孙女，再也回不来了。

盛博易的身边围满了人，可是没有人劝他别笑了，别哭了。

村民们也都默默流着泪。

直到日头渐毒，夏染染怕盛博易的身体撑不住。

才问余国民：“盛老师和唐老师没被迁去京市陵园前，是不是葬在这里？我们能知道他们葬在哪吗？”

余国民和村长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踟蹰的表情。

余国民最终咬了咬牙道：“我带你们去！”

夏染染道：“不如这样，盛老先生，你先去休息一下，喝点水……”

盛博易却猛然打断她的话，“现在就带我去！”

夏染染轻叹了口气，只得倒了一杯水给盛博易，希望他的身体能撑住。

……

余国民和村长在前面带路。

夏染染搀扶着盛博易跟上。

李天冬夫妇守在后面。

不少村民都不放心地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一行人顶着大日头默默地上了山。

余国民的腿是瘸的，平常走路还不觉得，爬山的时候却异常吃力。

但他像是没事人一眼，没喊一句苦，爬山的动作也没半点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