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217)
“阿行,要是我们逃不过那一劫…”他抱着椰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要不就算了吧。”
“活久了挺没意思的,看着爱的人一个个离开,只有我还活着。”他说。
海浪汹涌地拍打在礁石上,不远处的小孩们笑着跑开,将刚堆砌起来的沙堡留在海水里。
陆予行看着他,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唐樘晃了晃腿,仿佛说着玩儿似的。
“要是你死了,我就把你先冻起来,等到溯回时间点过了,我再来陪你,和你躺到一个棺材里去。”他傻傻地笑了笑,“要是我死了,那就随便你好啦,记得把我的骨灰放在房间里就行。”
“这样的话,就算你找了新欢,我还能悄悄看你们上床。”
唐樘咬了咬留着牙印的吸管,脸颊上显露出酒窝。
咸味的海风迎面吹来,陆予行扭头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把将唐樘脸上的墨镜摘了。
唐樘依旧笑着,那双眼睛里却已经流出泪水来。
陆予行的心被狠狠揪紧了。他拿着墨镜的手停在空中,半晌,又小心地帮唐樘戴了回去。
“傻瓜。”他狠狠揉了揉唐樘的头发,“你不能这样对我。”
唐樘仰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
陆予行握住他的手,沉声说:“我会尽我的全力。无论是你,还是妈妈。”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唐樘任由陆予行将自己拉起来,坐起身,和他接吻。
崔玉琴正巧走过来,见状连忙啧啧两声,夸张地惊呼道:
“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啦。”
唐樘被陆予行亲得晕乎乎,看到崔玉琴立刻红了脸,连忙推开陆予行,跳下折叠椅,一个人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崔玉琴笑着摇头,在椅子上坐下。
“看到你们这么恩爱,我也放心了。”她笑着将那椰子挪到一旁,撑着脑袋看陆予行。“怎么样?明天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陆予行从刚才的亲吻里收神,“我和唐樘商量,打算明晚在酒店里过。”
远处,陆君雄举着相机,朝这边拍了一张。
崔玉琴笑着朝镜头比“耶”,小声对陆予行说:“我和你爸明天去岛上逛逛,白天就不打扰你们了。小情侣嘛,妈妈理解。”
“妈,我们还是一起……”
陆予行的话还没说完,崔玉琴便笑着起身,朝他摆摆手。
“妈妈知道,妈妈理解。”她笑着将身上的外套脱了,叠好放在椅子上,“好了,去陪糖糖吧,我找你爸拍照去。”
陆予行一句“一起出门”的话哽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一旁,和小孩儿一起捡寄居蟹的唐樘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陆予行叹了口气,倒进椅子里,不动了。
吃过晚饭,崔玉琴有些困倦,于是四人从露天电影院离开,回到酒店房间,洗漱睡觉。
唐樘好陆予行躺在被窝里,隐约能听见隔壁陆君雄说话的声音。
隔音太差,两人早早睡下却无事可做,只好并肩躺着,各想各的心事。
陆君雄浑厚的声音隐约传来,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爸在说什么?”唐樘好奇问。
陆予行翻了个身,从背后抱着他。“睡前故事。”他说,“几十年的习惯了,我妈年轻的时候工作太累,有点失眠。”
两人滚烫的肌肤相贴,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真好。”唐樘抱着陆予行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你也说一个吧,我睡不着。”
陆予行苦笑,“我没什么想象力,不会说故事。”
说到这里,两人都想起七年前的那个“睡前故事”,陆予行将那段极其惊悚的经历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惹得唐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被子里,唐樘闷闷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徐…怎么样了。”
半晌,他又问陆予行:“你恨她吗?”
陆予行想了想,摇头。
“她很可怜。”
“可怜归可怜,我不会原谅她。”唐樘转过身,靠在陆予行怀里,左手伸进他衣服下摆,轻轻摩挲那道疤痕。
他本自私地想让陆予行亏欠自己,但现在他们身上都有为各自留下的疤,算是扯平了。
隔壁,陆君雄的故事也讲完了。唐樘被包裹在陆予行的体温里,胡思乱想了许久,逐渐睡着了。
黑暗之中,陆予行抱着已经睡着的唐樘,久久无法入睡。
唐樘将他作为沉稳的依靠,而前路茫茫,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破死亡的魔咒。
第二天早,崔玉琴和陆君雄商量好,轻手轻脚地换衣穿鞋,出门。
陆予行熬到早上天亮才睡着,他还没睡着多久,便听客厅里传来唐樘的惊呼。
“阿行,快起床!他们早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