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服务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从见到邵春娥婆媳俩的第一眼她便把她们打量了一个遍。
莫莉接过话茬儿:“住店的,还有房间没?有给我们来一间。”
房间自然是有的,除了中学生考学的那一天,镇上招待所的房间就没有被住满过:“有。”
服务员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来:“按照床位收费,双人间四人间十人间的价格都不一样,双人间是一个床位两毛五,你们是女的,我建议你们住双人间,这样安全一点。你们两个人就是五毛,除了这个以外你们还要交五毛钱押金,明天早上你们走的时候要是没有损坏公物就退给你们。”
两毛五一晚上在这个年代委实不便宜,毕竟这个年代一个正式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五十呢。
顾锐锋现在已经是个副营长了,一个月的津贴已经涨到了80块钱一个月,部队管吃管住,于是他每个月只留五块钱出来抽烟,剩下的全部邮寄回家,他的工资也分成了两份,一份给邵春娥,一份给莫莉。
给邵春娥的那份钱是给她跟顾正扬养老用的,邵春娥也不傻,每次钱一到手她就分成两份出来,一份她拿着防身,一份给顾正扬。顾正扬的那一份他爱给谁花给谁花,她的那一份她想怎么花怎么花,两人互不干涉。
再加上两人又是从后世回来的,五毛钱一晚上的房费她们根本没看在眼里,邵春娥掏出一块钱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问了两人的名字跟住址后登记了身份信息,领着两人往客房走。
“我领你们上挨着锅炉房的这间屋子,这屋比别的屋暖和一些。”服务员说着,推开紧挨着大厅的第一间房门,顺手拉亮了房间内的灯绳,屋里一下就亮堂了起来。
房间并不大,两边靠墙的地方摆了两张单人床,单人床上面的用品是蓝色格子的,有些地方还蜕了颜色。双人床的中间是个矮柜,上面放着一个大搪瓷盘,里头放着一个大红色印着牡丹花的铁皮暖壶,两个同样印着牡丹花的搪瓷杯子倒扣在暖壶面前。
服务员把钥匙放在矮柜上,道:“水房在前头大厅锅炉房的边上,一会儿你们自己去提水去。”
服务员说完就出去了,邵春娥把东西放在矮柜上,顺手就提着暖壶出去。
“罗大夫说你要静养,一会儿你赶紧上床躺着,我去接壶水来,晚上睡觉前你再泡个脚。”
莫莉跟邵春娥做了三十多年婆媳,她什么想法莫莉不说知道个十乘十也能摸个五六分。
邵春娥本就不服老,上一世都快八十的人了还坚持自己洗自己的贴身衣裤,能自己干的活儿绝不麻烦别人。
一朝回到正当年的时候,她还不得好好的感受一番?
“行,那妈你小心一点。”莫莉习惯性的嘱托。
“知道了。”邵春娥也像以前一般的应和。
房间里的暖气确实热乎,莫莉脱了外头的棉袄搭在床脚,先把两床被子抖搂开铺好,又把矮柜上的药拿出来看。
除了中药外还有好几袋西药,西药上面都写得有食用次数跟分量。
邵春娥很快就回来了,一进屋她就跟莫莉说:“外头下雪了,外头那马大姐说外头的饭馆过了今天就不营业了,我得赶紧去打点饭去,不然晚上没吃的。”
“你想吃啥?”邵春娥问。
莫莉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间特别想吃酸菜。
“想吃酸菜还不容易?你隔这等着,一会儿我就回来。”邵春娥风风火火的走了。
出了宾馆没走多大会儿就到了饭馆,饭馆不大,只有两个人,过了今天晚上,饭店也不开门了。
邵春娥点了一个杀猪菜,又点了一份辣子鸡。
他们镇上这家饭馆开了很多年了,是祖辈时就传下来的手艺。之前这饭馆是跟公家一起经营的,后来取消公私合营以后就还给了他,手艺是不错的,只可惜这家饭馆老板的儿子没继承到老板的手艺,到后来老板没了,镇上开饭馆的越来越多了,这家饭店在一众饭馆中也就变得毫不起眼了,这也让镇上不少人感觉到遗憾。
店里没人,老板在后厨做菜,老板娘跟邵春娥搭话闲聊。
“大妹子,你们是来医院看病的吧?”
“是啊,今天赶集回去拖拉机翻了,我儿媳妇儿又正好怀着孕,我实在是不放心,这不就赶紧带着上医院来瞅瞅么,瞅完了天也快黑了,这风大路滑的,我们就不打算回去了。”
镇上没什么新鲜事,红桥大队西村的拖拉机翻车的事情都已经传到老板娘的耳朵里了:“你说说,都快过年了还出这个事儿,先头还有一个人被送去县城的呢,我听人说那个人是被压在车子底下的,流了老多血了,大家伙儿都说就算救活命了估计腿也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