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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162)

作者:金烬 阅读记录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那万籁阒静之中,传来一阵熟悉而又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起一落间,显露出迈步之人的急切。

是他回来了。

兰佩倏地闭眼,将平躺的身子朝里侧去,他的动作虽轻,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所发出的声音,无一遗漏的传入她耳,她清楚地知道,他脱去带扣,夹袍、褶袴、皮靴,去浴帐洗漱,不多时回来,仅披一件绣绨长袍,上榻在她身侧躺下,许是怕热,又或是怕惊扰到她,他睡下后并未拉扯锦被,一直呈同一个姿势不动,呼吸声轻微,鼻息间带着浅浅酒气。

就连那个姿势,兰佩也能感受到,是面朝向她,肘枕在颈窝下侧卧,甚至她还猜到,他此刻正睁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她便在他这般无声的注视下如芒在背,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良久,听见他悠长地叹了口气,将身子平躺,呼吸声也渐渐沉缓下来,似是睡了。

兰佩僵硬的身子压着半条胳膊,又酸又麻,此刻才得以稍事放松,将胳膊从身下挪移出来,也微微放平了身子,不敢转头,只用余光觑了眼身侧那人,见他睡得沉稳,这才阖上眼,放心去睡。

许是多日一人霸着这床睡惯了,夜里睡意深沉间,兰佩一个翻身,便撞上身侧那堵山墙,起先她还勉强能让自己在碰到他的一瞬退缩回去,后来睡得迷瞪,撞上便就撞上了,再后来,睡得失了意识,只顾舒服,大喇喇地将胳膊和腿都架到了那人身上,脸也埋在那人臂弯里,嘟起小嘴吹着呼噜,睡得甚是香甜安稳。

她便是保持着这样不雅的睡姿,一夜好眠,从他怀中醒来。

睁眼的一瞬,她略有恍惚,直到看到自己如同一只树熊挂攀在他身上,而他,双眸紧闭,面朝上,还保持着昨晚禁欲的睡姿,任由她压着,兰佩的小脸蹭得窘通红,砰砰跳着一颗脆弱的小心脏,试着一点点将自己的胳膊腿从他身上移开。

结果刚一抬腿,便被他伸手自后兜住半边身子,不仅没能分开,反倒黏得更紧,整个人都被他顺势搂进了怀里。

男人温热的鼻息呼在她发丝间,酥酥麻麻,兰佩像只被捕受惊的小兽,瞪着大眼,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刚还绵软的身子霎时弓得紧而绷,听见他慵懒的声线自耳畔响起:“为何睡着时又搂又抱,醒了便要分开?”

兰佩简直臊得抬不起头来,他却不以为意,又将他抱紧了些,柔声说:“蓁蓁,让我好好抱抱你。”

他的声音低沉黯哑,带着倦意和蚀骨的思念,还有,压下心头苦楚,低微入尘的恳求。

兰佩听着这蛊,想他是否因为哲芝不得已被送走之后,亟需在另一个女人那里求得安慰,才会如此渴望她的拥抱。

毕竟,他已有近两月不曾碰她。

她忪怔半晌,没再挣扎推搡,许是感受到她的回应,他的心中登时犹如一道暖流袭过,双眼仍是闭着,唇角几不可查的微微扬起,不禁加重了搂抱她的力道,似是要将她揉碎,拆骨入腹才心甘。

许久,他覆在她背脊上的手转到身前,轻轻盖上她的小腹,掌心绵绵传递温热。

那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他真是蠢!一个多月前,还因那香囊与她置气,恼她不愿给自己生孩子,那天在白鹭泽见到她,也跟眼瞎了似的,竟没看出她的异样。在她身子那么难受的时候,对她忽冷忽热,不闻不问,每晚让她独守空账,故意让她误会以试探她的真心,竟还巴巴地等着她来找他......

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蓁蓁,”他再也憋不住,喃喃对她和盘托出真心:“这些天来,你不知我有多想你,我虽夜夜宿在喜帐,却没碰过哲芝一下,娶她,假意宠她,实为一场做戏,也是我的私心,因在此之前,我便知东胡王要来索取阏氏,那么做,只是为了保你不被送去东胡,蓁蓁,我曾对你说过,任我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你,那绝不是一句戏言......”

他推心置腹将这番话说完,见怀里的小人半天没有反应,他蹙眉犹疑唤她:“蓁蓁?”

他所说这些,与兰佩先前所想所知完全不同。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早已知道东胡使者会来索要他的阏氏,原来,他娶哲芝只是为了不让她被送走,原来,兜转了这么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护她。

难怪他与哲芝的婚期会定得那么匆忙,难怪,那日她去给他送婚服,他会那么反常。

这个男人,深情如斯,却也绝情如斯。

可怜哲芝,不过是他所施障眼法的一块幕布。

她一时怔住,思绪百转千回,说不出究竟是喜抑或是悲,压在她心头那么多日,不可为外人道的心事,倔强了这么多天,不曾掉过的泪,竟在此刻一股脑地涌出来,遏不住地溢出眼眶,她哭到鼻塞,囔囔问了句:“你为何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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