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台(167)
她索性道:“快帮我看看还有哪不妥。”
裴彦麟依言打量,“还差一样。”
“差了么?”苏星回忙揽镜自照。
裴彦麟走到身后,苏星回闻声转头,被他稳稳按住双肩,“别动。”
不知往她的发髻上簪了什么,衣袖垂落眼前,幽幽的冷香直沁心田,苏星回忍不住牵住他的袖子。
窥向铜镜,她狐疑地睁大了眼睛,“咦,这把双雁纹螺钿梳背在你手里,我找遍了地方,以为弄丢了。”
她拽着袖子起身,咄咄道:“老实说,一直拿着我的东西做什么?”见他含笑不语,苏星回离他更近,意味深长地和他四目相对,“莫非是睹物思人……”
裴彦麟虚握着她的手臂,顺着话道:“十九娘所言极是。”
他抬起手触碰发髻,苏星回向后微仰,“你做什么?”
裴彦麟理直气壮道:“睹物思人。”
苏星回嗔道:“人在这里还不够你看的。”
她圈住他的脖子,揉乱内衫,裴彦麟顺势扶住她的腰身。苏星回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裴彦麟却不肯放过,握住后颈渐渐加深这个吻。
“才涂的脂粉都让你蹭掉了。”苏星回从他手臂上退了下来,顺手理好他凌乱的衣角,“赶快走吧,不早了。”
裴彦麟松开手指,指端还残留着一抹香脂。苏星回心细地擦掉,夫妻二人携手步出寝房。
片刻她又回返,从屉柜捧出莲瓣缠枝银盒,翻出一对碧绿的臂环。
裴彦麟认真道:“你要戴么?”
苏星回神神秘秘道:“是有人来讨。”
门外停着驷马高车,裴鹤年搀扶母亲上车,裴麒儿和念奴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
念奴长大了好些,越发的依赖母亲,她抱着苏星回不松手,也不让裴麒挨着。裴麒甚是无语,下车去和他兄长同乘一匹马。
裴麒坐在马上,路上和鹤年说着话,快到宫门时他道:“阿兄,我也想和你去打仗。”
鹤年忍俊不禁,“没人会想打仗。”他下了马,腾出一只手揉着弟弟的脑袋,“麒麟儿,你太小了,先把基本功练扎实了再说吧。”
“我不小了……”裴麒暗暗瘪嘴,把头撇到了一旁。
他跟着兄长走向内廷,不时就那些顶盔贯甲的十六卫吸引视线。看得正入神,突然撞在兄长的背脊上,他扶着额头抬眼,面前赫然是锦衣彩绶的昌平公主。
裴麒跟着兄长行礼,金遐看了他一眼,客气十足道:“裴将军,前面开宴了,不如同往?”
裴鹤年还未开口,金遐已莲步轻移,自顾自地走了。
彩仗下还有数名世家少年跟随,他们彬彬有礼,气质超然,与金遐谈笑风生。
裴麒发出惊叹,“当公主就是好。”
他看向兄长,裴鹤年脸色极为古怪,他分不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百思不得其解地抠起脑袋。
宴春台上衣香鬓影,四周搭设了彩锦霞幄,司宾跟在苏星回身后,接待了吐蕃的使臣。
此时开宴,帷幄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吐蕃的使臣们向裕安送上诚挚的祝福,裕安与文武百官举杯相庆。
太常寺音色人环侍在两壁,她们彩衣飘飘,手持乐器,以歌佐酒,以舞娱人。宴春台上八音迭奏,晶莹剔透的夜光杯里荡起真珠色泽的酒液,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夏日的热情。
金遐姗姗来迟,她和苏星回颔首微笑,在裕安身旁轻盈落座。
裕安渐有醉意,眼神迷离,“金遐,吐蕃公主想打马球,你不要慢待了她,陪她打一场如何?”
金遐和不远坐榻上一位大约十三四岁岁的红裙少女目光相撞,少女并未因她是镇国公主而见怯,甚至还送上挑衅的眼神,气势十足地朝她挺了挺还没怎么发育的胸膛。
金遐牵唇一笑,断然应下。目送空楼搀扶母亲离开,她饮下半杯葡萄酒,命人去备马和月杖。
她换上胡服回来,吐蕃的小公主站了起来,傲然道:“公主,你的彩头是什么?金银财宝我可多的是。”
金遐笑道:“公主就这么相信自己会赢。”
小公主狂妄道:“当然,你们的双姝死的死,老的老,我自信无人能胜吐蕃。”
她笃定了自己会赢,宫人听了只觉天高地厚,金遐不仅不生气,反而很欣赏她的自信,“那公主想要什么?”
小公主像是有备而来,正等着她问,想也不想道:“你们秦国夫人的瑟瑟双环。那是我阿奶的钟爱之物,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赢回双环。”
要别的金遐都还可考虑,唯独这件东西她做不了主,“瑟瑟非我之物,请恕我不能为之。”
“这……”这位小公主她虽然骄横,其实也是讲道理的。她登时感到为难,又不想错过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