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44)
“咳咳……”宋景昕被这称呼搞的苦笑不得,连一向淡定的宋羿也觉出几分尴尬。
“小儿还不会说话,别逗她了。”宋羿理了下空空的衣袖,从纤细的腕子上撸下一串手珠,“本王方才入京,尚没来得及给小儿准备礼物。这串珠子是从前父皇所赐,找有名望的大师开过光。咱们宋家子嗣单薄,这珠子护佑本王长到如今,现在便送给小儿,希望这孩子日后健健康康的。”
宋羿将手珠递给乳娘,那乳娘被英宗御赐的光环吓得不敢接,以目光请示太子。宋景昕也觉得礼物过重了:“一个小丫头,当不起皇叔祖这么重的礼。况且这是皇曾祖父的旧物,您都随身带许多年了。”
“无妨,不过是个随身的配饰罢了。”宋羿见乳娘不接,扯过小儿的胖手,一圈一圈缠了上去。
宋景昕也不再好推脱,叫乳娘抱着孩子谢过赏。这时太医来了,他便打发乳娘将孩子抱回房里。太医为太子仔细诊过脉,只道身体并无损伤,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力气。最后开了几副调理的汤药,嘱咐小太监去太医院取药,方才离去。临走前瞧见少年宋羿,竟一时没认出这是哪位贵人。
被太医瞧了几眼,宋羿也觉得不妥。“本王身穿便服,不宜在你这东宫久留。”他对宋景昕道,“你这身子既然无大碍,本王便先回王府了,走之前还有件事需要同你商量。”
“皇叔祖请讲?”
“与你比武那汉子名叫牛瞳,平日里靠打铁为生,与那唱曲儿的女子本就有些情谊。白日里发生的事是个误会,牛瞳手下又留了轻重不曾真伤了你。”宋景昕道,“本王今日便做个说客,太子殿下可否宽恕他的冲撞,日后莫要找他的麻烦?”
“皇叔祖认得那人?”宋景昕问。
“今日头一次见。”宋羿道。
“那皇叔祖怎的如此维护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本宫可从来每吃过这种亏。”宋景昕奇道。
“本王见他身手难得,也确实不是什么恶人,合该投入军中为国效力,若因此开罪了东宫倒是可惜。”宋羿道,“不过是起了几分惜才之心,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太子若是仍旧气不过,便当本王什么都没说,只是动手时需得顾及《太祖训》。”
宋景昕一听《太祖训》,脸都变青了。“行行行,答应了,”太子殿下不耐烦,“您可赶紧走罢,合着等这么半天就是为了教训本宫的。”
宋羿不再多言,当下告辞离开。宋景昕又叫太监服侍起身梳洗,换了身干净的寝衣,吩咐在寝殿内摆了晚饭来吃。自太子妃死后,宋景昕始终心情郁郁,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来。年纪轻轻,便觉着人活着都是算计,实在没什么趣味。白日里与牛瞳打了一架,虽然败了,却也打得尽兴,倒是将近日来胸中积郁扫光。
宋羿走前,曾提及《太祖训》,倒叫宋景昕想起了几年前的旧事。当年的太子殿下已然成家,却还要受个小娃娃教训。如今小娃娃都长了个子,宋景昕却仍和当年一般无甚长进。
“蓉绣呢?”
黄喜正帮着宋景昕布菜,闻言小心答道:“奴才下午便没瞧见蓉绣姑娘,听说是在自己房里收拾行装,等着殿下将他打发出去。”
“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打发她走了,”宋景昕觉着委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个恶人形象,“她从前可是受过什么委屈,怎的好像对本宫多大意见似的。”
“奴才和蓉绣姑娘不熟悉,殿下若是有疑问,不如亲自将人叫过来问问。”
蓉绣来的时候,仍旧穿着上午的衣裳,妆容整洁、发髻不乱,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冲突而慌张。宋景昕看不懂女人,索性也懒得猜测。他努了努嘴,示意蓉绣去拿面前的盘子:“赏你了。”
蓉绣瞧见是一盘水晶饺子,规矩地谢了赏,退至一旁小口吃起来。
宋景昕自顾自地吃了八分饱,这才放下筷子去瞧蓉绣,见她也将水晶饺吃完了。黄喜带着人收拾碗筷,又端上茶水给太子漱口。“本宫记得,你从前并不在太子妃跟前侍候。”
“是,奴婢只是受过娘娘的提携,没那个福分与娘娘亲近。”见宋景昕不解,蓉绣勉强开口解释:“奴婢早前在尚宫局,是皇后娘娘下旨给内务府,将奴婢送到王府服侍殿下。到了王府之后,无论殿下喜不喜欢奴婢,奴婢名义上都是殿下的人,管事嬷嬷也没分过活计给奴婢。但奴婢又不是您的妾,做不得主子,仍旧和普通宫女住在一处。人家都有分内的工作要忙,只奴婢一人无所事事,时间久了自然讨嫌。直到太子妃娘娘嫁到东宫,统计名册的时候才发觉有奴婢这么个人。娘娘做主给奴婢单独分了一间屋子,后来见奴婢会写几个字,便时常叫奴婢帮着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