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288)
“人一旦身居高位,就不得不抛弃一部分自己,很多时候你说的话,做的选择都不能是你心之所想,你需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愿望和想法,若要他们尊崇你,认你为主,你就要拿出令他们信服的东西。”
这场造梦对云谏的影响太大了,都是他曾经遗落的记忆,如今深陷其中倒像是忘了后来的几千年发生的事情,而当初的记忆还在源源不断往他脑海中深灌,逼着他沉溺过往。
为母亲的献身而悲怆,因臣民的不信任和排挤而难过。
唯一能在这种压着他喘不过气的氛围中讨到一丝慰藉的便是向他的师长求教,获得安抚,宽慰内心。
看着红衣如血的昳丽男子,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的老师,是神族唯一一株朱焰梧桐。
自云谏破壳不久,诞出这亘古洪荒以来唯一一只白羽凤凰后,便被批命:岁运并临,是为大吉大凶之兆。
梧桐自那时起,便自请为白凤的师长,教育他,陪伴他长大。
云谏对梧桐极为信任。
“令他们信服的东西?”云谏困惑道。
“若天地安泰,你身份高贵会是一个令人臣服的好尊主,但如今的传闻你应当是知道的,天塌地陷不过是时间问题,凤凰以身祭天地也只能拖延时间,问题并没有解决。”
云谏皱眉道:“他们希望我殉天?”
梧桐点头,起身走到云谏面前,像这白羽凤凰还是稚童时一般抚摸他漆黑的长发。
泠音回摇在云层之间:“你愿意吗?”
云谏生来就是神族的救星,也是九天的祸殃,岁运并临的命格即是幸事,也是灾难。
天塌地陷是注定要发生的,云谏的出生是唯一阻止这场灾祸的希望。
他只要以身殉之,以他的涅槃神力去挽狂澜,史书便能载尽他的功德,殒落后会被无数人崇敬仰慕。
但他的出生也加剧了这场灾难来临的速度。
红尘有序,天道有觉,每一个物种都不可能永恒存在,特别是神族这种寿数漫长的种族,祂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对策,因此,云谏的出生也加剧了天塌地陷的速度。
世人毁誉或许还不足以令云谏过于绝望,而他的师长却可以。
云谏小心翼翼地问他:“老师也希望我以身殉天吗?”
梧桐不说话,颀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抚着云谏的侧脸,凤目中的炽烈情谊浓得化不开,让不谙这种情愫的云谏觉得有些别扭,这样的亲昵举动早在他五百岁时就不曾有过了,也不该存在于两个一般高的成年男子之间。
云谏觉得这不像是一个为人师长,一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该流露出的情绪,但他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又重复问道:“老师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对他是那么信任,仿佛只要梧桐喊他去死,他都能头也不回地当他面自戕。
梧桐凝着眸深深望着他,金红的珠玉瞳孔里都是说不清的情愫,那些是云谏从未看懂过的。
“我说什么你都听吗?”
“是!”
“好。”
梧桐的嗓音有些颤,他在云谏面前挥下一道云霭,眨眼之间,云巅的白梅树不见了,一袭红衣的梧桐也不见了。
云谏感到双臂绞痛,似千万根利刺扎入血肉,他侧眼去看,只见双臂缠满了藤锁,不断勒入血肉,紧紧咬合着他的骨骼。
血一滴滴往下落,坠入雪地,洇染出一片赤红。
他跪在霜雪之上,膝已冻僵,双臂的藤锁绞缠着深扎两侧岩壁。
高崖之上,罕有生灵。
劲风如同刀裁,裹挟着霜雪如利刃一般切割在脸颊上,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浓重地犹如染了少许墨水,自天堑流淌滚下,一路摇曳至此,雪积的很厚,铺陈在地面上,足以漫过脚踝。
云谏觉得很疼痛,可他扯不开藤锁,只能被迫承受这种折磨。
红衣刺目,他的老师又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你是个好孩子,既愿为神族献出涅槃之力,那可会后悔啊?”
刺痛感传遍全身,云谏神智混沌,他望着眼前的梧桐,咬牙摇头。
“老师说过的,我只能这样……才能对得起整个神族的祈望,才不辜负……我母尊的献祭……”
“好。”
梧桐掣出一柄冰霜凝就的利刃,对云谏说:“涅槃神力是你与生俱来的力量,你自己取不出来,别人也无法强行拿走,只有剥去七情六欲八苦难,直到你的本能甘愿放弃生命,才可逼出涅槃神力,你撑住。”
说着,尖锐的刀刃蓦然扎入云谏的心脏。
“啊——”
要从心脏里剥离一个人的情绪与意志,是一件很难的事,冰寒刺骨的刀刃带着极冷冽阴寒的力量去剖他的心,去剥他魂灵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