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白给+番外(99)
这日宗锦一如既往地在偏院里练箭,如今他已能十箭九中,只是要想和以前那般箭随心动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但宗锦不急,开弓上箭,瞄准松弦,就这么循环往复。
可每次练箭,他必然会想起在三河口的小船上,赫连恒冷眼御敌时的姿态。
“……”回过神,宗锦手里赫然捏着三支箭矢。
他随即便想把箭插回箭筒里,在半途又心生犹豫。宗锦垂眸思索了片刻,终还是将那三支箭搭上了弓。三支箭和一支箭的差距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三倍之差,他瞄着靶心,试了试以最上支为准,又试了试以最下支为准……可不管用哪支箭做准心,他都不觉得是对的。
瞄了半晌后,他终于猛地放箭;那三支箭射出去,力道明显不够,在半途便展露出颓势,就在靶前落了地。
——看样子这还真需要点技巧。
“想学么。”突然,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出现。
宗锦倏然抬头,就看见赫连恒站在二层的窗户旁,正垂眼看着他。
从那日去娼街之后,这还是宗锦第一次见到赫连恒。入了腊月,赫连恒也穿得不似之前那样潇洒,他肩上披着白狐皮的大氅,更衬得他气质华贵,发黑如墨。
“学,你教吗?”宗锦没好气地说着,重新看回靶子,又摸了支箭出来,“不教就别在那偷窥。”
箭矢“咻”地冲出去,仿佛是因当着赫连恒的面他不乐意失了面子,这一箭竟格外有力,呼啸着郑重靶心。宗锦见状,暗暗得意地往上看过去,想跟赫连恒炫耀;可谁知,那窗户旁已无人伫立。
他不由地有些失望,转瞬又变成被人忽视的烦躁,烧得他想打人。
这怒气便只能靠练箭宣泄,宗锦皱着眉再开弓,盯着靶心恨不得一箭射穿它。
徐徐脚步声就在此时出现,他侧目往声源处看,就见男人披着狐皮走向他。周围的长青木已成了冬日里独特的灰绿,赫连府的陈设也是多是灰黑之色,死气沉沉;宗锦目之所及,唯有赫连恒身上白得发光。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下来,有一点他倒是对赫连恒有所改观——这男人五官周正,俊秀耐看,他都得承认。
宗锦倏地放下弓,道:“你干什么来了。”
“不是想学么,”赫连恒走至他身旁靠后的位置,“我教就是……”
“我用的是左手,你能……!”
宗锦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已不容拒绝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是哪一只手,而是两手。
赫连恒的掌心温温热,握住他冰凉的手背,一手持弓,一手开弦;男人的胸口也因此贴上他的后背,体温透过薄薄两层衣衫,竟让宗锦觉得烫人。
只因宗锦娇小,站直了腰才到赫连恒肩头,这样一弄,他整个人都被包进了男人的怀里。
这原是没什么的,战时和兵士同吃同睡也是常事;可这又有点什么宗锦尚且不明的“不妙”,他的脉搏都因此加快了些,像是紧张,又跟紧张有些差别。
不等他拒绝,赫连恒已握着他的手拉开弓。
男人就在他耳边说:“我原是惯用左手,只不过少时改了。”
同样温温热的吐息好像无形的手,拢着宗锦的耳朵,轻飘飘地拂过,又在他侧颈撩拨似的一沾即走。
接着,赫连恒便带着他瞄准了靶心,他们同握着的那根箭矢破风而出,准确地扎在中心,将先前宗锦射中的那根箭击落。
“……一箭而已,我自己能射中。”宗锦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
“那就再来。”
男人松开他,转手抽了三根箭出来,塞进他手心里。
宗锦本可以趁着这空隙躲开男人,可他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动,由着男人如何摆弄他。
“腰再挺直些,左手再抬高点,”男人说,“莫要拿箭头去量,用眼睛,用心。”
赫连恒说得温柔,今日的风也温柔。
“……恰当的时候,便可一击必杀。”
三支箭在赫连恒不清不楚的话语里飞了出去,当真和宗锦先前尝试时相距甚远;须臾后,三支箭矢在靶子上钉成竖排,中心那支又将上一跟击落。
光是这射箭的本事,宗锦确实自愧不如。
“再来?”赫连恒问。
“我自己来,”宗锦说,“现在我是不如你,但总能练出来赢过你。”
言谈间,灰蒙蒙的天忽然飘下几点洁白的雪,就落在宗锦的眼睫上。他正想挣脱赫连恒的手去擦,但对方快他一步,抬起食指轻轻一撇,便将雪花掸落。
这雪来得急,来得快,片刻后便大把的雪花飘下。
“轲州还会下雪啊……”宗锦诧异地感叹道,“久隆都从来不下雪……”
“每年总会下两场。”赫连恒见他有些惊喜的眼睛,解下了肩头的大氅,轻轻盖在他肩头,“练箭不必急于一时,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