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着唇角,低声询问。
“师妹,你也不想这样对吗?”
因为白茶上灵山的时候就有伤,去尘给她安排的住所僻静偏远,很适合养伤。
此时又是日暮时分,倦鸟归巢。
窗外隐有虫鸣,时不时有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声响,一时之间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清。
良久,在谢九思以为白茶还在钻牛角尖的时候,她突然开口。
“不,我要说清楚。”
“什么?”
白茶凑近,谢九思下意识想要后仰,却被她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不让他逃离。
他心下一惊,想要把白茶推开。
“你要是现在推开我,我们才是真正生了嫌隙。”
谢九思的手刚抬起,听到白茶的话僵在了半空。
他少有这般无力。
“……你到底要我如何?”
“你道歉不就是为了希望我能原谅你吗,我说了没关系,你又不高兴。难不成今日你非要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吗?”
“我说了,我做不到。做不到你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不到你这样自欺欺人。”
白茶把“自欺欺人”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我不喜欢你这般无事人的样子。”
冷静点白茶,别被情绪掌控。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在意?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纠结?而师兄要置身事外。”
停下,别说了。
“你说得对,我不高兴。但我不是因为你原谅了我不高兴,而是因为你这样冷淡的态度。”
心下有一个声音,那是她的理智。
它在让自己闭嘴,竭力想要把她从失控的边缘拽回来。
白茶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她之前时候担心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白傲天是中二时期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不知天高不知地厚,无惧无畏,百无禁忌。
什么羞耻心,什么善恶观念都很淡薄。
她万事随心,不被拘束。
同样的,这种性子看上去逍遥自在,但是却是极端自我。
就像现在,明明是不该说的,可能会伤害到谢九思的话。
她却如何也停不下来。
“师兄,我想让你和我一样……”
我想让你慌乱无措。
想让你紧张不安,患得患失。
“想让你和我在意你一样,在意我在意得不得了。”
谢九思呼吸一窒,身子僵硬得厉害。
那张从来都是温润如玉,完美无瑕的面容头一次有了裂痕。
这样近的距离,白茶能够感知到他紊乱的气息,骤然滚烫的肌肤,如擂的心跳。
看到谢九思的神情因为自己破碎崩塌。
白茶心下觉得莫名的痛快,有一种这样才公平的恶劣想法。
然而下一秒,白茶感知到了什么,再笑不出来了。
“师兄,你……”
谢九思瞳孔一缩,猛地挣开了白茶的手。
“啪”的一声,剑风破开了门扉,还不等白茶反应他便踩着云仓皇离开了。
此时无风,那个身影却在云中踉跄着好几次,险些坠下云端。
白茶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上面还留有谢九思手腕的余温。
现在她的理智是回来了,却震惊得合不上嘴。
许久,白茶咽了咽口水问道。
“傲天,我是不是还在幻象里没出来?”
白傲天也很惊讶。
【……没。是真的,老白。】
刚才——
谢九思道心乱了。
……
当天晚上,白茶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之后两天的修行,和她预想的一样,谢九思并没有再来竹林。
不过这样也好,她怕她再次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或者做出什么禽兽行径。
沈天昭的神魂虽然寄宿在白茶身体,但是他和白傲天不同,他和白茶的五感和意识并不相通。
唯有他清醒时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因此对于前两日白茶把谢九思吓到乱了道心的事,他毫不知情。
“万剑云宗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茶正席地坐在一旁擦拭着手中的命剑。
经过这几日的修行,她和天斩基本上磨合得差不多了,加上与白傲天意念合一了。明日和君越鸣交手应当有六七分胜算。
她手上动作一顿,一脸莫名地看了过去。
“怎么突然这么问?难不成师尊你感知到了什么吗?”
太虚境的大能神识可至万里。
尤其像沈天昭这样的半步神仙,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觉察。
一想到这里白茶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倒不是感知到了什么。”
“是前两日,我刚清醒过来习惯性放出神识。发现谢九思那小子不知怎么,跟火烧头发似的急得使用了天赋,直接从灵山一步踏到了蓬山边界。慌慌张张的我还以为是剑宗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