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顽帝+番外(30)
朱厚照抬头望向他,清澈的眼神满满的疑问:“父皇,我们朱家的事,为何要问张家?”
弘治帝一怔,缓缓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无需问他。”
“你是大明的太子,你想做什么,做便是了。”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春明梦余录·卷四十八》明代,御史要求“当用清谨介直之士。清则无私,谨则无忽,介直则敢言”
第十九章
“镜子……”
弘治帝想到今天儿子送来的人,越想越上头,忍不住让身边的大太监李广去给自己拿了面铜镜过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威严庄重,气度不凡,越看越觉得儿子这送“人镜”之举,不光是因为李梦阳的确刚直清谨,是个当御史的好材料,还因为他。
“李大伴啊,你说太子今日送这人镜给朕,是何用意?”
李广见他对镜自揽,颇有几分自得之意,琢磨了一下,说道:“能以人为镜而明得失,乃明君所为。太子殿下这是将陛下比作唐太宗,夸您知人善任,从善如流,英明神武……”
“好了,不必再多说了。”
弘治帝虽然得意于儿子对自己的“崇敬”之情,但对李广这一套拍马的吹嘘之词已经听得腻了,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这些年当皇帝的时候,他尽心竭力,却也只能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明知道河套不可失,可朝中无大将,国库银不足,六部上下到处都是漏子,处处都要用钱,他又不会点石成金,每年税银就那么多,可花钱的地方却越来越多,便是皇帝也不使饿兵,没钱,想打也打不动。
加上他又心软耳根子也软,明知道张氏兄弟多有不妥之处,张家便如暴富之人,一时得志,便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可那毕竟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哪怕犯了错,看在皇后和太子的面上,他总得回护一二。
他没想到,就是因为他的回护,才使那两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连太子都恼了他们,不惜亲自出面将李梦阳送到他这里来做人镜,也要护住这个一直跟张氏兄弟对着干的户部小主事。
他这个儿子的脾气,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他,如此耿直暴烈,恣意任性,敢想敢做……
真好。
这才是一国太子应有的样子。
勇敢,正直,英武,果断,不畏艰难,不偏亲私……简直就是他小时候最想拥有的那种模样。
只是那时的他生活在父皇和万贵妃的阴影之下,每天要为活着而谨小慎微地行动,在众多耳目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维持一个皇子的体面,所有个人的性情和欲望早已被压制磨灭,哪怕后来做了皇帝,也未能完全摆脱儿时的阴影。
正因为他在那样一个冰冷无爱的宫廷中长大,才会竭尽所能给儿子一个充满父母关怀和挚爱的环境,让他可以快活地生长,自由地选择。
原本,他扶持张家,也是为了让张家成为太子的臂助,毕竟张家身为外戚,只能依附皇后和太子存在。而如今,太子已经决定要断去这只长满毒疮侵害大明的手臂,那么身为父皇,自然要站在儿子这边。
帮亲不帮理,他也是一直这样的,护短。
儿子成长得如此之快,看来是最近跟太傅和东宫侍读们学了不少东西,弘治帝决定再给老师们发点奖励,然后再委以重任。
“李大伴,给东宫那边,诸位太傅和侍读送一份赏赐过去,再跟他们说一声,可以给太子讲《大明集礼》了,咳咳……”
他一激动,就忍不住咳了几声,咳得满面通红,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李广急忙帮他抚背顺气,问道:“陛下,可需服丹?”
其实在弘治帝继位之初,也曾下诏令朝中不可信佛道之言,废除前朝国师、法王、真人等封号,还处死了妖僧继晓。
可随着年事渐长,国事繁多,他渐渐力不从心,身体跟不上,就容易生病,而李广昔日曾随异人学习符箓祈福之术,原本因为弘治帝厌恶佛道而不敢用,后来见弘治帝带病坚持处理政务,便私下里偷偷画符祈福,被弘治帝发现,竟然令他不药而愈,便赦免了他在宫中施行禁术之罪,准他以符箓祈福之术为皇帝治病。
只是这符箓之术,用于祈福,第一次十分灵验,可随着弘治帝病势加重,也只能缓解一时而无法根治。
李广无奈之下,只好暗中寻“仙”问道,亦不免和张鹤龄兄弟来往,与张家介绍进宫的“仙师”交流经验,尝试炼丹为弘治帝治病。
弘治帝想起儿子之前说就是因为皇后给秀荣服丹药,才让小公主的身体愈发虚弱,知道儿子对炼丹之事更是深恶痛绝,便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