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92)
“你不能人道?”顾钦辞下意识脱口而出。
杨子规被气得脸颊涨成猪肝色,咬碎一口银牙:“顾横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老子回回来都是为了查案!”
“查案你听得懂吧?”他破罐子破摔,一股脑把什么都交代了,“料你也不知道,这朝暮阁之所以是金陵城中唯一的秦楼楚馆,且价格高至一夜百两,进出者皆达官显贵。原因呐,在他背后的老板身上。”
说到老板二字时,杨子规抬起下巴指了指天,意味深长地暗喻着什么。
老板在天上,老板是天子。
“行了,你自己决定吧,还要不要逛。”杨子规耸肩把手一摊,“咱这回可先说好啊,如果逛呢,你在里头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那位耳朵里。如果不逛呢,上头听到的消息就成了:熙平侯过朝暮阁而不入,落荒而逃。”
“逛。”顾钦辞这回斩钉截铁,立下定论。
“不过我也先把话说清楚,一会儿进去了,你得帮我挡着,别让里头的人碰到我。”
“那多没意思。”杨子规撇嘴嘀咕。
话虽如此,当媚骨天成的姑娘们铆足劲儿往顾钦辞身上贴靠时,他仍旧很称职地做了一块人形盾牌,保住了熙平侯执念颇深的“清白”。
没办法,毕竟谁让顾家出情种。
顾钦辞的父亲武康侯年过半百,从始至终只有一位原配夫人,且两人伉俪情深。他的兄长顾钧鸿二十有六,早过了成家的而立之年,却因放不下年少时倾心的姑娘,至今未娶,身边别说通房妾室,就连个女人都没有。
到了顾钦辞这里,和朝歌长公主之间毫无情意,又注定此生都无法明媒正娶心爱的女子做正妻,他也从未想过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其实有条血淋淋的真相,杨子规一直没忍心告诉顾钦辞:正是由于顾家父子在感情上洁癖过重,才让小皇帝有机可乘,拿顾钦辞开刀,勒令其入赘长公主府,便使得顾家从此断子绝孙。
可世代承袭的武康侯爵与顾家三十万兵权,到此为止,回到朝廷手中。
为人臣子,杨子规受的教养不允许他妄议乘舆者。但作为顾钦辞出生入死的挚交好友,他不希望自己的哥儿们被迫守寡一辈子,在举目无亲的金陵城,孤零零地历经生老病死。
顾钦辞今天这身装束打扮,给他整个人添染几分烟火气,犹如枯萎衰败的梅花重新绽出勃勃生机。
兴许是个机会。
杨子规知道朝暮阁里有很多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知书达理,碧玉温婉,若谁有幸能入了顾钦辞的眼,也算美事一桩。他趁着顾钦辞往楼上走没注意自己时,悄悄对身旁的姑娘吩咐了几句话。
三楼正好还剩两间空房,杨子规一锭金子要下了装饰相对雅致的那间,和人在桌边相对而坐。
歌女乐伎和舞娘随之鱼贯而入。
暧香缭缭,婉转悠扬的古筝调和余韵绵长的琵琶声融合,伴着清亮歌声如天籁,绕梁三日。舞娘水袖翩飞,无数七彩花瓣自衣袂洒下,婀娜如百花仙子临降凡尘,绘就一副绝美画卷。
而顾钦辞低着头,始终没看一眼。且瞧他那冷淡无波澜的目光落在黄花梨木桌面复杂纹路上,神似发呆沉吟,应当也没在听曲儿。
他一门心思琢磨着,宁扶疏究竟约他来此处做什么?
秘密送他离开金陵?可朝暮阁到处有小皇帝的眼线,顾钦辞愿意相信宁扶疏,不代表他同样信任宁常雁,如果被多疑成疾的小皇帝知晓因果,他的处境不言而喻。
还是说宁扶疏胆子恁大,在天子眼皮底下谋事,来一波灯下黑?
顾钦辞实在想不出旁的可能性,基本认定就是自己猜想的这样。但戌时已过,方才他从进门到上楼,并没有看见长公主府的马车和宁扶疏的身影。
他磨牙切切,心里的不爽在瞬间达到顶点。
他居然比宁扶疏到得早!
府上那一刻多钟白待了!
突然,背后轻轻伸来一只手,只差丁点距离就要搭在他肩上。疆场厮杀多年使顾钦辞练就一身比寻常人敏锐数倍的直觉,纵使丝竹歌舞萦耳,依旧不减分毫。
他迅疾捏住阁里小娘子不安分的手,隔着衣物,巧妙避开肌肤相亲,目不斜视将那手重重丢开。
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姑娘请自重。”
小娘子眼睫低垂,愣愣站着。过往来朝暮阁的男子,付了银两便将自己当大爷,甩臭脸提各种难堪要求,惹人恶心作呕,总得想尽办法从那些油腻男人手底下逃脱。
可眼前这位郎君,虽衣裳华贵看似与那些纨绔子弟并无不同,但挺直的腰杆与冷俊的眉眼透出肃肃浩然正气,瑕不掩瑜,世人常言的正人君子无外乎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