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62)
男人下跪的动作顿住,保持着半蹲姿势,抬眸深深望向她。这是宁扶疏第一次见顾钦辞向谁低头,就连生辰宴那日宁常雁入殿时,顾钦辞面见君王行的礼也极其敷衍。纵强权压迫,他傲骨不弯不折,不愿拜谁就是不拜。
此时,宁扶疏以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姿态站着,目光向下轻瞥,居高倨傲,无端有些得意,也学着顾钦辞的牙尖嘴利讥诮他:“脑子有病就去看太医,别到本宫面前来发疯。”
“负荆请罪,说的好听,到头来弄一身血,是还想继续恶心本宫吗?”
她臭骂得不留情面,把张扬跋扈体现得淋漓尽致,末了,静候半晌,没听见系统输出怒气值上涨的提示音。宁扶疏不禁惊诧,眉心上挑。
她又听见面前人道:“不会了。”
“臣已经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了。”不会让殿下再看见血,也不会叫殿下闻见腥臭味,更不会解肢拆骨。顾钦辞说着朝她伸出手掌,迎着阳光张开五指,作势要叫宁扶疏看清楚:“臣把自己也洗干净了。”
“殿下随臣回去吧,半炷香时间快到了,臣不想担欺君之罪。”
宁扶疏蓦地噗嗤漏出一声轻笑,这人还惦记着她随口一说的话呢。倒叫人免不得怀疑今天太阳莫非是打西边儿出来的,晒得全金陵最放荡不羁的人也懂规矩了。
“殿下笑什么?”顾钦辞当即问。
宁扶疏霎时压住上翘的嘴角,板着冷淡脸色:“既然不想担欺君之罪,便转过去。”
顾钦辞依言照做。
宁扶疏又道:“腰弯得低一点,头也低一点,把本宫的裙摆和那些荆棘倒刺分开。”
闻言,顾钦辞这才注意到脚下,后知后觉她被困住了,忽然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般光景,如果当真运气倒霉遇刺,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剩乖乖等死的份儿。
他越发侥幸自己来得及时,因此纵然此刻被宁扶疏支配使唤,顾钦辞忍一忍便也遵命了,精悍短刀出鞘,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斩断所有尖刺。
宁扶疏眉目流眄,自上而下盯着这个人低头请罪的姿态,最终在眼底化成简单的两个字:多虑。
她的担忧顾忌多虑,她的担惊受怕也多虑。
顾钦辞这块石头捂不暖又有什么关系,再冰凉也是块石头,不是毒药、不是尖刀,不再像半年前那样欲杀她而后快,怒气值不涨便酿不成性命之危,宁扶疏不憷他。
在顾钦辞看不见的角度,女子明亮杏眸眨出点点狡黠,趁机单只脚用劲向前跳,扑到了男人健阔宽广的背上。
“走吧。”
后背倏尔一沉,顾钦辞前几日就背过宁扶疏,此时一如既往地没觉出身后人有多少分量,他手臂勾住宁扶疏腿肘,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站了起来,将人往上掂了掂。
心道自己应该多打几只山鸡的,这也太瘦了,浑身都是骨头,不健康。
宁扶疏优哉游哉靠在他背脊荡着腿,积郁心头的阴霾在顾钦辞弯腰的瞬间烟消云散,萦绕胃腹的饥饿感也神奇得减弱良多。她甚至想吹两声口哨,只可惜技不从心。
顾钦辞感受着她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唇角正悄悄向上扬,那张平素里令人望而生微的冰块脸变得缓和。
但他很快就发现,宁扶疏晃动个不停的,始终都是左脚。而右脚则不协调地悬在半空,甚至有些僵硬。
顾钦辞猛然回忆起方才拔除荆棘时,宁扶疏的右脚同样反常地轻轻点在地面,没有踩实。
“殿下的脚受伤了?”虽是疑问句,却用的肯定语气。
不及宁扶疏回答,他后一句话旋即接上:“殿下再坚持一会儿,臣走快些,咱们马上就回去了。”
他说的快,是当真很快。
脚底生风,踏草木无痕。
宁扶疏朱唇微微张启,嗓子顿时灌满秋风,刺得喉咙生涩干疼,连忙又把嘴巴闭合上了。
而与此同时,顾钦辞已在眨眼间回到最初猎杀山鸡野鸽的地方,他单手搀扶着宁扶疏,空出来的手则脱下玄色锦袍铺在地面,打横将人抱起又放下。
似记得她是龙血凤髓之身,寝殿内桌椅皆为紫檀木,床榻皆用青白玉,衣裳绣鞋只穿苏州织造署所出最上乘的锦绫绸缎,必定受不得丁点灰尘泥土。
顾钦辞这回不用宁扶疏吩咐便自觉蹲下身子,将她衫裙边角全部塞进锦袍铺就的范围内,不沾一片花草落叶,心细如发。
弄完之后,他道:“殿下,将眼睛闭上。”
宁扶疏狐疑:“你又想做什……”
话音蓦地哽在喉咙,她眼眸覆上一片温热,是顾钦辞的掌心,遮挡住天光。
“臣这次肯定不捉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