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6)
——准备些好东西送来,再请驸马爷入西室。
晚风微拂,月光穿透窗格,倒映出水面碎银粼粼。
宁扶疏一袭石榴红色薄衫搭肩,又系鸳鸯戏水肚兜于其下,池水正遮胸口。继而,执白玉毛笔,稍蘸清水,将笔尖在岸边胭脂盒中转了一圈,柔软洁白的羊毫顿时浸染绯色。
琅云午后就在汤池四周摆列好了雕刻凤凰浴火的金边铜镜,此时宁扶疏抬眸望镜,朱笔点于额间,绘出一片娇花瓣儿。
顾钦辞推开木门,乍见婆娑竹影似藻荇交横在屏风。他狐疑不解,绕过屏风继续往里走。
琅云眼瞧请君入了瓮,当即关门落锁。
待顾钦辞发现情况不对,为时已晚。
宁扶疏隔着水汽朦胧望向他,浓睫掀开眼帘潋滟,红唇翕动,唤了声:“横渠……”
横渠是顾钦辞的表字。
取的是张载老先生横渠四句之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他现在,说好听些是皇帝的姐夫,是长公主夫婿,说难听些,和仰人鼻息的废物又有什么区别,再拿什么做到这四为。
讽刺让顾钦辞立马沉下脸,冷声质问:“殿下又想玩什么把戏?”
“本宫不玩把戏。”宁扶疏额间花钿还差最后几笔,她故意迎上顾钦辞的目光添补胭脂。
勾挑起落,这回羊毫笔点在了锁骨。欺霜赛雪的肌肤上,一道湿亮的朱红顺着纤细脖颈慢慢滑到肩窝,再不断蔓延伸长,直到轻衫披肩处戛然而止,与薄衫红艳融为一体。
“本宫只想让横渠看看我。”宁扶疏嗓音含笑地说出后半句话。
与此同时,双臂轻轻朝两侧划开,池水旋即在心口荡出波澜,半淹住最惹人遐想的弧度,也引起岸边人的好奇心不安分随波起伏作祟,想钻进水面一探究竟。
……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顾钦辞在心底唾弃低骂,他是脑子犯了毛病才会跟随宁扶疏的话音去看她,霎时别开脸。
可汤池的前后左右皆铜镜,顾钦辞目光不论落在哪面,所见都无不同:雾气氤氲、丝纱缥缈,宁扶疏额间朱红花钿绽开昳丽妩媚。
倘若闭眼,又显得自己毫无定力,心虚憷了她似的。顾钦辞视线最终凝聚在屏风后小案上摆放的博山炉安息香袅袅,目色始终不与她交接。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宁扶疏已然游至池边。
玉净白足点水踩上池岸,美人出浴。
她长腿弯曲,没有直接走到顾钦辞身前,反而在大理石地面坐了下来。肘撑绒毯,拳轻抵额穴,挂满水珠的双腿伸出红绡,犹如斜倚贵妃榻。
蓦地,顾钦辞似觉衣袍下摆被撩动,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贴上了皮肤。
他不得不低眸去看。
只见宁扶疏踝戴宫铃脚链,涂染凤仙花红蔻丹的脚趾攀在他小腿,灵巧地一路向上走,将衣袍越掀越高。
顾钦辞陡然瞪大双眼,恍避蛇蝎般退后两步,堪堪躲开她的触碰,和宁扶疏划清界限。他淬寒嗓音没有一丝温度:“请殿下自重。”
“自重?驸马这话从何说起。”宁扶疏轻抬下巴笑问,“你我乃夫妻,本宫哪里不自重了?”
顾钦辞沉声提醒:“道门乃清修圣地。”
宁扶疏眉目流眄,似乎在思索他的这句话……
鼻腔不由发出绵长的“嗯——”,末了,尾调转成一声轻松朗笑:“横渠难道没有听说过:食、色,性也。”
饮酒食饭也好、男欢女爱也罢,都是生而为人的本性。
“本宫不过遵从先贤的教诲罢了,哪里不自重,嗯?”
她重复问了一遍,余音上扬如糖丝钻进耳廓,浸开一串细密痒意。
顾钦辞不比她巧舌如簧,辩不过索性缄默。
不经意间转眸,却又被四周铜镜中虚实难分的倒影晃得眼花缭乱,他连忙深呼吸平定心神。
得尽快离开这里。
宁扶疏察觉到他的心思,有些惊诧自己都这样了,居然还诱不了他?当即准备下一剂猛药。
她利落起身,屈指勾住了顾钦辞腰间玉带,欲将人拉至身前。
却不料,常年习武者底盘站得极稳,巍然如泰山,非但没被宁扶疏拉动,反而害拉他的人被力道反噬。宁扶疏尚且来不及错愕应对,已然撞进了男人怀里,胜比石头坚硬的胸膛砸得她鼻尖生疼,眸中水汽顿时晕成薄泪。
顾钦辞垂眼,和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在半空四目相对。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宁扶疏用胭脂画在眉间的,既非夭夭灼灼的娇艳桃花,也非国色天香的富贵牡丹,而是一朵合欢花!
暗示昭然若揭。
顾钦辞不屑冷哼,猛地抬手抓住她不知是要揉鼻子,还是要干其他什么的手,指节收缩,动作和话音透着如出一辙的厌恶:“臣倒不知,殿下坐腻了万人之上的位置,竟也学起下九流妓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