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233)
而后抬袖指了指身边位置:“坐。”
顾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刻板规矩,席间,顾夫人不断给自家儿子夹菜。武康侯在瞥过不知第多少眼之后,沉声打断:“行了,他又不是小孩子,饭还不会自己吃嘛。”
“你这人怎么回事。”顾夫人不满放下筷子,嗔怪瞪他,“辞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知道这两年在金陵受了多少委屈,你就不能收收你那硬脾气?”
武康侯也搁下了碗筷。
他是剑眉黑目的长相,天生透着冷厉。又因经年杀伐驭下,更添不怒自威的严肃。营中将士平日里最怕老侯爷巡视,这晌淡淡看向顾钦辞:“他如今是皇家夫婿,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有委屈也不能觉得委屈。”
“你看看你,又来了。”顾夫人无奈摇头。
许是早已跟武康侯争执过很多回,顾夫人懒得理他。恰巧下人端来一锅蘑菇炖鸡,顾夫人拿起紫砂勺给自家儿子盛了一碗汤:“辞儿,你别听你爹的。这里又不是天子脚下,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委屈不能说的。”
顾钦辞接过汤碗,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一时间,席上唯独他还在专心用膳,胃口颇好,仿佛丝毫不受两位至亲对话的影响。谁让他披星戴月,前胸贴后背扛了好几天,至于委屈……
近半年里分毫没受过,现在也不想委屈自己饿肚子。他又夹了几块排骨,撕下整只鸡腿,吃饱喝足之后说道:
“母亲不用多想,我在金陵过得很好。”
顾夫人闻言,当即莞尔笑了。她了解顾钦辞的性子,从小沉闷桀骜,不比顾钧鸿行事惯于思虑旁人感受,顾钦辞绝不会说那些包装过的漂亮话宽慰谁。
他说既说好,那便决定差不了。
顾夫人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生出其他情绪。方才在门外迟迟未落的泪珠子,这会儿再度盈满眼眶:“过得好就好……过得好就好……”
顾钦辞执帕子漫不经心擦过嘴,复又补充:“说起来,这都多亏了疏疏。这次回家,也是疏疏的授意。”
“……疏疏?”顾夫人狐疑反问。
“你家儿媳妇的名字。”顾钦辞提醒她,续道,“她还让我替她向你们俩问好。”
顾夫人蓦地愣怔。
第一反应想着鸿儿年过二十有六尚未娶亲,这儿媳妇只能是辞儿的房里人。第二反应则不禁琢磨,朝歌长公主贵为帝王嫡长姐,乃当今天下最声名煊赫的女子,能容许驸马纳妾,给皇室丢脸?
思索着,思索着,一道灵光倏然晃过大脑。
朝歌长公主的名讳,似乎就有个“疏”字。
顾夫人来不及错愕顾钦辞居然这般亲昵的称呼长公主,连忙道:“长公主殿下太多礼了,是我们为人臣子的该拜谒殿下千岁才对。”
武康侯仍两腿分开端坐着,他比顾夫人心思活络些,在听闻城门士兵禀报顾钦辞进城那会儿,就觉出了一丝古怪。这会儿听他顺其自然喊出长公主闺名,越发怀疑顾钦辞骤然回邯州的意图。
而他随即看见顾钦辞站了起来,掸了掸褶皱沾满灰尘的衣袍:“疏疏的话我带到了,今天就不久留了。”素来放浪形骸的人行了个无比规矩的拜别礼:“爹、娘,等过段时日,我再回来看你们。”
顾夫人讶异:“怎么这就要走了?”
顾钦辞“嗯”了声:“我还有公务要办。”
顾夫人又劝:“那也换件干净衣裳再走。”
“母亲。”顾钦辞打断她,正色道,“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语罢,转身便走,右脚迈过正堂门槛。突然,背后一阵劲风刮过,送来中年男子浑厚如洪钟的嗓音。
“站住!”
顾钦辞不由得回头:“父亲有什么吩咐?”
“什么公务?”武康侯半张脸落了房梁阴影,微微凹陷的眼眸漆黑一片,看不清神情。他半天没听见顾钦辞回答,又将这四个字冷冷重复。
顾钦辞徐徐启唇:“京中要事。”
“啪——”武康侯忽然一掌拍在桌面,震得碗筷晃动作响。他紧盯着顾钦辞:“我问你,究竟是什么公务?”
“陛下没道理放你一个人回邯州,长公主那边有什么事,需要你跑到邯州来办?”
顾钦辞略一抿唇,他知道武康侯洞若观火,不像母亲那么好糊弄。能这样执着问同一件事,多半有所怀疑了。他想了想,拿出怀中的玉令:“长公主令牌在此,父亲,恕我无可奉告。”
他脚底迈出的步子比方才更大,头也不回。
武康侯抓起一旁空茶盏,猛地朝前掷出去。
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划破空气,顾钦辞眉目微动,本能地抬手一握。如陀螺般急速打着旋儿的杯盏霎时握在他掌心,震得他虎口发麻,脚下稍顿。